淇水之畔的修竹在春秋的风中低吟,当卫国的月光浸透《诗经·卫风》的绢帛时,那位被后世称为许穆夫人的贵族女子,正以竹竿为笔,以沧浪为墨,写下这首穿越两千六百年仍带着水汽的思乡曲。
据《毛诗序》记载,此诗当作于许穆夫人嫁往许国后的某个春日。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在异国的宗庙里闪烁,而她的目光却越过宫墙,看见故乡淇水边"籊籊"作响的翠竹——那修长挺立的竹影,曾是她少女时代垂钓的伙伴。《水经注》中记载的"淇水出河内隆虑县西大号山",此刻化作诗中左右萦绕的水系意象,泉源与淇水的方位反复咏叹,恰似思乡情结在心底的迂回盘旋。
考古发现的春秋时期骨雕玉佩,让我们得以想见"佩玉之傩"的细节。卫国王女出嫁时的环佩叮当,在多年后成为记忆里最清脆的残响。清华大学藏战国竹简《系年》中关于卫国婚嫁的记载,正与此诗"女子有行"的咏叹互为印证——那些载着嫁妆的松木舟楫("桧楫松舟"),终成为漂浮在历史长河中的文化符号。
当许穆夫人写下"以写我忧"时,竹简的纤维或许正吸收着她指尖的温度。这种以竹竿起兴的手法,后来在《楚辞·渔父》的"沧浪之水"中形成遥远的回响。而淇水滺滺的波光,至今仍在甲骨文"水"字的刻痕里,荡漾着中国文学史上最早的家国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