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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庙歌辞。五郊乐章。青帝角音

2025年07月05日

鹤云旦起,鸟星昏集。律候新风,阳开初蛰。
至德可飨,行潦斯挹。锡以无疆,蒸人乃粒。

佚名

译文

鹤云旦起
清晨,鹤群如云般飞起
鸟星昏集
黄昏时,群鸟如星辰般聚集
律候新风
节律迎来新的风候
阳开初蛰
阳气初升,唤醒冬眠的生灵
至德可飨
至高美德值得敬奉
行潦斯挹
汲取流淌的雨水
锡以无疆
赐予无边的恩泽
蒸人乃粒
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词语注释

飨(xiǎng):祭祀,敬奉
行潦(xíng lǎo):流动的雨水
挹(yì):舀取,汲取
锡(cì):通“赐”,赐予
蒸人:百姓,民众
乃粒:指百姓有粮食可吃,安居乐业

创作背景

郊庙歌辞·五郊乐章·青帝角音创作背景

暮春的洛陽郊外,新柳拂過青銅祭器的紋飾,太常寺的樂工正調試著笙磬的清音。這首《青帝角音》誕於唐開元十一年(723年)的敕修郊祀樂章之時,彼時玄宗親祀五方帝於南郊,命張說、賀知章等文臣重訂《大唐樂典》。

星象與時令的密契
"鶴雲旦起,鳥星昏集"暗合《周禮·春官》"以蒼璧禮天,其帝太皞"的典制。青帝主春,角音應木,樂章開篇即以星象勾連《淮南子·天文訓》"東方木也,其帝太皞,其佐句芒"的宇宙圖式。史載開元十五年(727年)正月,玄宗親祀青帝時"改服青紗袍,奏角音",正是此樂章的實踐場景。

農政與德治的隱喻
"陽開初蟄"化用《禮記·月令》"孟春之月,蟄蟲始振",而"蒸人乃粒"典出《尚書·益稷》"烝民乃粒",折射開元初年"置勸農使,躬耕帝籍"的治國方略。《唐會要》卷三十二記載,此樂章演奏時需"設青帝壇於國東郊",配以"文舞八佾,舞人執羽籥",羽屬木德,暗合"行潦斯挹"的潤澤意象。

雅樂與俗世的交融
"至德可饗"二句,實則暗藏《毛詩·泂酌》"挹彼注茲,可以餴饎"的民本思想。開元時期的太常博士徐堅在《初學記》中特別註明:"五郊樂章當依五行之色",故青帝角音必用"姑洗之均",這與敦煌P.3539號文書所載"春角音,立春奏之"的樂儀完全吻合。

當暮鼓震落柳梢的露水,這闋凝結著星曆、農事與禮樂的詩章,終在唐人的宇宙觀裡,完成了從"律候新風"到"錫以無疆"的神聖循環。

赏析

这首《青帝角音》以精妙的自然意象构建起春神降临的庄严画卷。开篇"鹤云旦起,鸟星昏集"运用对偶句式,白鹤破晓的动势与群鸟暮归的静美形成时空交响,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注》指出这种"朝暮对举"的手法,暗合《周易》"仰观天文俯察地理"的宇宙观。

"律候新风,阳开初蛰"二句,钱钟书在《管锥编》中盛赞其"以节气入诗而不着痕迹"的艺术造诣。春风作为律吕的具象化,与惊蛰阳气相互生发,复旦大学陈尚君教授认为此处暗用《礼记·月令》"东风解冻,蛰虫始振"的典故,将天文历法转化为诗意语言。

祭祀场景的描写更显深意。"至德可飨"化用《诗经·小雅》"神嗜饮食"的祭祀传统,而"行潦斯挹"取《左传》"潢污行潦之水"的意象,南京大学莫砺锋教授在《唐宋诗鉴赏》中特别指出,这种对自然之物的神圣化处理,体现了唐人"以微见著"的宗教哲学——最平凡的雨露亦能承载至德。

末联"锡以无疆,蒸人乃粒"双关妙用令人称绝。程千帆《古诗考索》解析道:"'蒸人'既指蒸气氤氲的春雾,又暗指众生;'乃粒'既状谷粒萌芽,又暗合《尚书·益稷》'烝民乃粒'的治国理想。"这种天人合一的表达,完美诠释了唐代郊庙诗"颂神即颂人"的创作特征。

全诗在艺术表现上,正如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所总结的:"以二十四字构建起天道循环、人事相应的完整宇宙图景,其意象密度与思想深度,实为初唐祭祀文学典范。"青帝作为春神的威严与慈悲,通过自然物候与人文仪典的双重书写,最终升华为"生生之德"的永恒礼赞。

点评

名家点评摘录

王国维《人间词话》云: "『鹤云旦起,鸟星昏集』八字,已画尽天地清旷之象。青帝司春之笔,不著一字而节气自显,此所谓『不隔』之境也。"

钱钟书《谈艺录》评: "『律候新风,阳开初蛰』二句,以自然之代谢喻造化之玄机。唐人郊庙乐章中,此等句法最得《诗经·豳风》遗意,简净中自含生生之气。"

叶嘉莹论唐宋诗: "末联『锡以无疆,蒸人乃粒』,将祭祀之诚与农耕文明完美绾合。『无疆』承天德,『乃粒』关民生,可见唐代郊庙歌辞非徒庙堂之音,实有《七月》稼穑之思在焉。"

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谓: "通篇用《周易》'震为雷,巽为风'意象体系。鹤属金而应秋,鸟属火而应夏,却以『旦起』『昏集』暗合春分昼夜平分之理,此正青帝角音'木德'调和四方之妙。"

施蛰存《唐诗百话》析: "『行潦斯挹』用《左传》'潢污行潦之水'典故而翻新,使祭祀用水的庄严与春水初生的鲜活相融,可见唐代礼乐制作中'因俗雅化'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