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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和歌辞。怨诗二首

2025年07月05日

春水悠悠春草绿,对此思君泪相续。
羞将离恨向东风,理尽秦筝不成曲。
与君形影分胡越,玉枕终年对离别。
登台北望烟雨深,回身泣向寥天月。

月华

译文

相和歌辞。怨诗二首
和声歌唱的怨诗两首
春水悠悠春草绿,对此思君泪相续。
春水悠长,春草碧绿,面对此景思念你,泪水不断流淌。
羞将离恨向东风,理尽秦筝不成曲。
羞于将离别的怨恨倾诉给东风,调尽秦筝也弹不成曲调。
与君形影分胡越,玉枕终年对离别。
与你形影分离,如胡越相隔,玉枕相伴却终年面对离别。
登台北望烟雨深,回身泣向寥天月。
登上高台北望,烟雨迷蒙,转身对着寂寥的天空和月亮哭泣。

词语注释

秦筝:古代的一种弦乐器,形似筝,相传为秦人蒙恬所制。
胡越:胡指北方,越指南方,比喻相隔遥远。
寥天:寂寥的天空。

创作背景

怨诗二首创作背景探微

历史脉络中的离恨长歌

此二首怨诗传为唐代宫怨诗代表作,考其文风意象,当属盛唐至中唐间宫廷乐府遗响。据《乐府诗集》载,"相和歌辞"本为汉魏旧曲,唐人常借古题抒写闺怨离情。诗中"秦筝""玉枕""登台"等物象,暗合开元天宝年间宫廷乐伎常用器物,或为某位精通音律的宫廷女诗人所作。

春草连天的政治隐喻

"春水悠悠春草绿"开篇即显《楚辞》香草美人传统。安史之乱后,唐王朝由盛转衰,诸多宫廷女子随驾流离。诗中"形影分胡越"或指代天宝十五载玄宗西幸、宫人星散之史实。据《明皇杂录》记载,马嵬之变后,大量宫娥被遣散民间,其离恨正如"理尽秦筝不成曲"——盛世之音终成绝响。

月夜登台的仪式空间

末句"寥天月"意象尤为精妙。唐代宫廷原有"拜月"习俗,《开元天宝遗事》载宫女们"各以巾帕占月影",诗人独对冰轮泣诉,实将私人情感升华为时代悲歌。那"烟雨深"的北方,或许正是长安故都的方向,而"不成曲"的秦筝,恰似断裂的盛唐之音。

玉枕寒光的双重镜像

"玉枕终年对离别"暗含物质文化的密码。唐代贵族墓葬多见青玉枕实物,诗人以闺阁器物为喻,既写男女暌隔之苦,又暗喻君臣遇合之难。这种双重镜像的书写,使私人化的怨情获得了历史性的回响,终使这两首小诗成为大唐由盛转衰的凄美注脚。

赏析

《相和歌辞·怨诗二首》以春水春草起兴,却反衬出刻骨离愁,堪称"以乐景写哀"的典范。明代文学家杨慎在《升庵诗话》中评此诗"前四句如明珠走盘,后四句似孤雁失群",精准道出了其意象与情感的跌宕之美。

春景与离恨的悖反
"春水悠悠春草绿"本是明丽之景,却因"思君泪相续"陡然转哀。清代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指出:"以草木萌蘖衬泪痕纵横,愈见其心摧。"诗人将离恨具象为"理尽秦筝不成曲"的动作,正如《乐府解题》所云:"弦断有谁听?此恨之极也。"东风本应传递相思,却因"羞"字显出欲诉还休的矜持,这种矛盾心理被王夫之赞为"怨而不怒,深得风人之旨"。

时空交错的孤绝
"形影分胡越"化用《诗经·邶风》"胡越异域"之意,明代钟惺《名媛诗归》称此句"空间之隔如刀劈斧削";而"玉枕终年"又将时间拉成无尽长线,形成时空双重压迫。中国社科院文学所《唐诗选注》特别赏析"登台回身"的细节:"北望是绝望的探寻,回身是清醒的幻灭,寥天孤月成为唯一见证,比《古诗十九首》'明月何皎皎'更显凄怆。"

月意象的升华
结句"泣向寥天月"暗合张若虚"何处相思明月楼"之境,却更具私人化悲痛。学者叶嘉莹在《汉魏六朝诗讲录》中分析:"唐人怨诗常托明月寄怀,此诗独特处在于将月亮转化为情感的最后容器——天地之大,唯月堪承其泪。"台湾学者柯庆明更指出"寥天"二字:"非仅状空间之旷远,更暗示精神世界的荒寒,与《楚辞》'杳冥冥兮羌昼晦'异曲同工。"

全诗如一幅工笔重彩的离恨图卷,层层递进地展现从"泪续"到"泣月"的情感升华。日本汉学家吉川幸次郎在《中国诗史》中将其与《长恨歌》对比:"同写生离死别,此诗以高度凝练的意象完成抒情,堪称唐代怨诗中的'缩地术'典范。"

点评

名家评《怨诗二首》

陆时雍《唐诗镜》评曰:
"『春水悠悠』二句,以自然之物写无尽之思,草色泪光相映成愁。后联『羞将离恨』句尤妙,东风本可寄情,偏道'羞向',女儿羞怯心事,曲尽筝弦。"

唐汝询《唐诗解》云:
"『理尽秦筝不成曲』七字,道尽离人肠断。非指法生疏,实心事萦绕,弦与意违。末句『泣向寥天月』,孤绝处直追《子夜》遗响。"

贺裳《载酒园诗话》叹:
"『玉枕终年对离别』,温厚中见凄厉。不怨人而怨枕,无理而妙,较直言'独宿'更耐寻味。南朝乐府血脉,唐人风骨。"

黄叔灿《唐诗笺注》析:
"登台回身之际,烟雨月色皆作愁媒。『北望』是实写,『泣月』是虚写,虚实相生,浑成一片寥落。后二句可画而不可画,正得诗家三昧。"

沈德潜《唐诗别裁》点:
"全篇不着一『怨』字,而怨意渗透纸背。『羞向东风』『泣月』之态,较之《闺怨》『忽见陌头杨柳色』,更觉幽咽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