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末年,长安城外的韩公堆上,崔涤迎着萧瑟秋风极目远眺。这座因纪念北周名将韩擒虎得名的土丘,此刻成了离人望断关山的绝佳所在。安史之乱的烽烟已灼伤了半个盛唐,诗人作为南窜避祸的"孤客",眼见秦岭山脉如青灰色的巨龙蜿蜒西去,那尽头处该是魂牵梦萦的秦川故土。
历史的尘埃在此刻格外沉重。开元天宝的霓裳羽衣曲犹在耳畔,渔阳鼙鼓却已惊破霓裳。据《旧唐书》载,天宝十五载六月潼关失守,玄宗仓皇西幸,百姓"离散奔走,如避寇仇"。崔涤站在韩公堆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地理坐标上——往东是烽火连天的中原,向西是重峦叠嶂的蜀道,个体的飘零与家国的崩裂在此形成双重映照。
"渺渺关山"四字藏着唐人特有的空间意识,既承袭了汉乐府"陇阪高无极"的苍茫,又带着盛唐山水诗中"万壑树参天"的壮阔。但此刻的壮阔已浸透悲凉,正如杜甫同期所作"国破山河在"的痛切。那"未知归日"的叩问,不仅是游子对归期的迷茫,更是一个时代对盛世归来的集体无望。韩擒虎当年建功立业的土丘,如今成了见证帝国倾颓的祭坛,历史的反讽与诗意的哀愁在此完美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