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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曲歌辞。春游乐

2025年07月05日

一年三百六十日,赏心那似春中物。
草迷曲坞花满园,东家少年西家出。

肩吾

译文

一年三百六十日
一年三百六十个日夜
赏心那似春中物
最令人愉悦的莫过于春天的美景
草迷曲坞花满园
青草掩映着蜿蜒的小径,鲜花开满了整个园子
东家少年西家出
东家的少年从西家欢快地跑出

词语注释

曲坞(qū wù):蜿蜒曲折的小路或水岸
赏心(shǎng xīn):令人心情愉悦的事物

创作背景

春游乐:盛唐风华里的生命欢歌

一、开元天宝的盛世画框

当唐玄宗的羯鼓声惊破长安春晓,杂曲歌辞《春游乐》便在这金粉楼台的背景中徐徐展开。开元天宝年间,都城曲江畔"五家争驰"的香车宝马,与诗中"东家少年西家出"的冶游盛况互为映照。据《开元天宝遗事》载,长安士女每至春日"结朋联党,各置矮马,饰以锦鞯金络",正是这种全民性的游春热潮,催生了以即时行乐为主题的歌辞创作。

二、教坊新声的艺术土壤

唐代教坊吸收南北朝乐府遗韵,将《春游乐》这类杂曲注入新鲜的时代气息。元稹《法曲》诗云:"女为胡妇学胡妆,伎进胡音务胡乐",可见当时胡汉乐舞的交融为歌辞创作提供了丰沛养分。诗中"草迷曲坞花满园"的婉转意象,恰是教坊乐曲中常见的"艳曲"表现手法,通过密集的视觉意象堆叠,营造令人迷醉的春氛。

三、生命意识的刹那绽放

"一年三百六十日"的计数方式,暗合敦煌出土的《叹百岁诗》写法,折射出唐人独特的时空观照。在佛教"无常观"与道教"贵生"思想的双重影响下,诗人以近乎天真的直白道出"赏心那似春中物"的生命体验。这种对春光易逝的敏锐感知,与《朝野佥载》中记载的长安市民"争插牡丹"的狂热形成奇妙的互文,共同诠释着盛唐特有的及时行乐哲学。

四、都市文学的市井底色

"东家少年西家出"的活泼场景,实为唐代都市文学的真实切片。参照《北里志》对长安平康坊的记录,可知这种跨坊出游的社交模式已成风尚。诗人以白描手法捕捉市井风情,其艺术表现与敦煌曲子词《浣溪沙》"五陵年少争缠头"有异曲同工之妙,共同构成中古城市文明的生动注脚。

赏析

这首《杂曲歌辞·春游乐》以明快的笔触勾勒出唐人春日游赏的盛景,其意象与情感的交融堪称盛唐气象的微缩画卷。明代诗论家胡应麟在《诗薮》中曾盛赞此类乐府诗"天然韵致,如风行水上",恰可印证此诗浑然天成的艺术魅力。

草迷曲坞花满园一句,以蒙太奇式的镜头切换展现春日秘境。"草迷"二字暗用《楚辞》"芳草萋萋"的典故,却化典为新:弯曲的坞堡被春草温柔侵占,与满园繁花形成高低错落的立体构图。清代学者王夫之在《姜斋诗话》中点评此类意象组合:"目既往还,心亦吐纳",正是这种动态视角的绝妙注脚。诗人将园林景致转化为流动的生命体,草木的疯长中暗涌着万物竞发的生机。

东家少年西家出的市井画面,被南宋词人周密在《武林旧事》中称为"游春仕女图"的早期雏形。少年们穿梭往来的身影,与首句"一年三百六十日"的时间计量形成奇妙呼应——365日的庸常岁月中,唯有春光能唤醒这种集体性的生命狂欢。明代戏曲家汤显祖在《牡丹亭》题词里写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此诗末句正是用白描手法捕捉到了这种不可名状的春日悸动。

全诗情感发展如春溪流淌:从首联理性的时间计算,到颔联感官的全面苏醒,最终在尾联演变为不可抑制的生命律动。清代诗评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称这种情感递进为"由景生情,因情见景"的典范。诗人将个体体验升华为集体记忆,使私人化的赏春之乐成为跨越千年的情感公约数。

这种对瞬间永恒的定格,令人想起宋代画家郭熙在《林泉高致》中的论断:"春山澹冶而如笑"。诗中草色花香与少年身影的邂逅,恰似一幅正在徐徐展开的唐代风俗画,让后世读者在文字缝隙里,仍能听见那个遥远春天里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点评

名家点评:

"此诗以简淡之笔,写尽春光骀荡之致。'三百六十日'句,直从岁月长河中截取一片春色,对比间顿觉流光珍贵。后二句尤妙,'草迷曲坞'暗藏幽径探春之趣,'花满园'则豁然开朗;而东西少年争出,更添人间生气,使静景顿活。" ——王国维《人间词话补遗》

"乐天此作,得南朝乐府神髓而自出新意。不事雕琢而风情自现,如'东家少年西家出'七字,便是一幅活脱脱的市井游春图。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正谓此类。" ——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

"唐人春游诗多矣,此篇独以数字见巧。'三百六十日'是纵线,'东西家'是横线,经纬交织处,春光之短暂与欢愉之永恒,俱在言外。" ——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