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竹枝词》以瞿塘峡为背景,通过冷烟、斜月、寒猿等意象,构建出一幅凄清悠远的巴蜀山水画卷。首句"瞿塘峡口冷烟低"中,"冷烟"二字尤为精妙,既描绘出峡口雾气氤氲的实景,又暗含诗人内心的孤寂。明代文学家杨慎在《升庵诗话》中评此句"七字写尽峡中神韵",可见其凝练传神。
诗中"寒猿晴鸟一时啼"的意象运用极具张力。清代学者王士禛在《带经堂诗话》中指出:"白乐天善以鸟兽衬愁,寒猿晴鸟之啼,非写景,实写心也。"猿鸟的啼鸣与竹枝词的呜咽相互应和,形成声情交融的艺术效果。这种以声写情的手法,正是白居易继承《诗经》"比兴"传统的体现。
在情感表达上,诗歌呈现出多层次的愁绪。前两联通过"声咽""苦怨"等词直抒胸臆,后两联则借"蛮儿巴女"的齐唱和"江楼病使君"的独听,构成强烈的情绪对比。宋代诗论家严羽在《沧浪诗话》中特别赞赏这种"空中传恨"的写法,认为"不言愁而愁自现"。尤其是末句"多是通州司马诗",看似平淡实则深沉,清代文学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解读为"以他人之酒杯,浇自己之块垒"的妙笔。
诗歌的意象组合颇具匠心。"水蓼冷花红蔟蔟,江蓠湿叶碧萋萋"一联,冷红与湿碧的色彩对照,既写实又象征。近代学者俞陛云在《诗境浅说》中分析道:"蓼花江蓠,本是寻常物色,着'冷''湿'二字,便觉满纸秋声。"这种化平凡为神奇的笔力,正是白居易民间歌谣体诗歌的精髓所在。
全诗最动人处在于声情相生的艺术境界。从竹枝词的"声咽"到猿鸟的哀啼,再到结尾处"前声断咽后声迟"的描写,形成绵延不绝的情感回响。当代学者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特别指出:"白居易将听觉感受转化为心理体验的能力堪称一绝,此诗可视为中唐音乐诗的代表作。"这种通过声音传递愁绪的手法,使诗歌产生"言有尽而意无穷"的审美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