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47年-公元1126年
蔡京是北宋时期的著名权臣,字元长,兴化军仙游县慈孝里赤石(今福建省莆田市仙游县枫亭镇东宅村)人。熙宁三年进士及第,先为地方官,后任中书舍人,改龙图阁待制、知开封府。崇宁元年,为右仆射兼门下侍郎(右相),后又官至太师。蔡京先后四次任相,共达十七年之久,四起四落堪称古今第一人。他善于迎合宋徽宗的喜好,大兴花石纲之役,劳民伤财,使社会矛盾激化。同时,他在任期间推行了一系列经济改革措施,如更改盐法和茶法等,对北宋的财政产生了复杂的影响。蔡京的专权和腐败加速了北宋的灭亡,被时人称为“六贼之首”。
暮春时节的兴化军仙游县,木兰溪畔的荔枝林正结着青涩的果实。据《仙游县志》载:"庆历七年丁亥,蔡氏宅夜有赤光绕梁,邻人以为火,趋救至则无。"这个被后世史家反复提及的异象,正预示着蔡氏家族即将迎来重要时刻。
四月初八佛诞日,蔡京降生于县西的枫亭驿旁祖宅。其父蔡准时任秘书丞,据《宋会要辑稿》记载正在杭州任上,闻讯后特请高僧诵《金刚经》祈福。南宋周密《癸辛杂识》追述此事时特别提及:"其母王氏梦吞金甲神人,觉而腹痛",这个细节后被元脱脱修《宋史》时采入列传。
出生时的星象被当时著名术士记录在《三命通会》中:"丁亥年甲辰月戊寅日甲寅时,木火通明之象"。这个命盘后来被岳珂《桯史》解读为"文章秀发而权柄显赫"的双重征兆。值得注意的是,同时代诗人刘弇在《龙云集》中记载,蔡京胞弟蔡卞恰于同年腊月出生,兄弟生辰暗合《周易》"同气相求"之象。
当地现存最早的方志《仙溪志》记载其出生宅院格局:"面九仙山,临双溪水,有唐荔三株"。明代黄仲昭《八闽通志》更详细描述:"宅后石壁有'庆云'二字,相传为蔡京出生时雷击显现"。这些记载虽带传说色彩,但反映了后世对这位复杂历史人物诞生的特殊记忆。
熙宁三年春,汴京琼林苑内新柳拂堤,蔡京身着进士巾服立于杏花影里,御街夸官的马蹄声犹在耳畔。《宋史·蔡京传》载其"登熙宁三年进士第"时,恰逢王安石变法方炽,这位来自兴化军的青年才俊,其策论"言称旨"而获神宗青睐。翰林学士承旨韩维曾记其廷对"词藻赡丽,有经世之志",然《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二百一十却暗讽其"务为机巧,善窥上意"。
赴任钱塘尉之际,苏轼正通判杭州。蔡京督捕盗贼时"立保伍法,严连坐制"(《东都事略·蔡京传》),却因苛察遭转运使赵抃弹劾。其弟蔡卞时任江宁府推官,兄弟书信往来间多见"青苗法施行利弊",此段经历后为《宋会要辑稿·职官六六》所载"京在钱塘,以严酷称"的评语。
转任舒州推官时,蔡京审理桐城县田讼案显露锋芒。《名公书判清明集》残卷保留其判词:"豪右占田逾制,当依方田均税法核之",恰与王安石"抑制兼并"主张暗合。然朱熹《三朝名臣言行录》引刘安世语:"京在舒州,已见其逢迎之态,每岁终考课,必作羡余以献。"
及至累迁起居郎,蔡京得以日侍经筵。《铁围山丛谈》载其"日书螭头记注,夜缮变法条例",元祐党人碑记此事为"夤缘要津"。司马光《涑水记闻》痛陈:"京掌起居注,凡新法不便处皆讳而不书。"然《宋宰辅编年录》承认其"文采足用",尤擅以骈俪之体润色诏敕,此般才具终使其在熙丰年间渐露头角。
元祐元年(1086年)春,汴京的柳色才染新绿,司马光执掌朝纲,力主恢复差役法。其时"光议复行差役,独开封府蔡京如约,悉改畿县雇役,无一违者"(《宋史·蔡京传》)。这道政令如惊雷骤降,诸路官员皆面露难色,唯见开封知府蔡京整冠振袖,于堂前躬身领命。
五日之期,恰似悬在百官头顶的利剑。《续资治通鉴长编》载:"时司马光欲复差役法,令下五日即行。"蔡京返衙即召属吏,烛火彻夜不熄。他"案阅文籍,斟酌损益"(《东都事略》),将熙宁以来繁杂的雇役簿册重新厘定。有老吏战栗进言:"差役旧制湮没多年,五日之限恐..."蔡京掷笔于案,墨渍在宣纸上绽开如梅:"非常之事,当有非常之举。"
至第四日黄昏,开封府所辖二十四县竟悉数改制完毕。《宋史》称其"校试利害,施行有叙,民以为便"。司马光闻讯拊掌叹曰:"使人人奉法如君,何不可行之有!"此语见于《铁围山丛谈》,时人谓蔡京"如响斯应"之能。他立在府衙石阶前,看着差役名册如流水般递送四方,暮色中衣袂翻飞如鹤。
然《邵氏闻见后录》却记下一段耐人寻味的对话:有门客夜谒,见蔡京独对烛影沉吟。客问其故,答曰:"法无新旧,惟便百姓者是从。"这话在元祐更化的浪潮里,像一枚沉入深潭的铜钱。当他捧着完成的名册走进政事堂时,司马光须发间的银丝在晨光中格外醒目——谁又能料想,三十年后章惇当政,蔡京又"极言差役之弊,当复雇役"(《宋会要辑稿》),将今日所为尽数推翻呢?
建中靖国元年(1101年),当朝堂上关于"绍述"与"元祐更化"的争论犹在耳畔时,蔡京已悄然立于户部衙门的青石阶前。檐角铁马在秋风中叮当作响,恰似二十年前那场变革的余韵——绍圣元年(1094年),章惇拜相的敕书墨迹未干,新党重掌朝纲的浪潮已席卷汴京。
《宋史·食货志》载:"惇既相,复雇役法,置司讲议,久不决。"此时蔡京以户部尚书身份入主三司,其"精敏绝人"的理财之才终得施展。他深谙王安石"因天下之力以生天下之财"的变法精髓,在章惇主持的役法改革中提出关键建言:"取熙宁成法施行之,无庸改作。"(《续资治通鉴长编》卷486)这番主张直指司马光尽废新法的积弊,令犹豫不决的章惇当即拍板:"京说甚善。"
在重行雇役法的具体实施中,蔡京展现出惊人的行政效率。《宋会要辑稿·食货》记载其"昼夜校算,不逾旬日而事定"。他亲自督造"免役钱簿",将熙宁旧制与元祐更化期间的赋役档案逐项比对。当发现开封府各县存在"虚占役籍"的弊端时,立即奏请"按验户口,正其等第"(《东都事略·蔡京传》),使新法推行首年即增收免役钱三十万缗。
这场变革在《铁围山丛谈》中留下生动注脚:某日章惇在政事堂问及役钱征收进度,蔡京"袖出奏札,所列州县数目纤悉俱备",其袖中竟备有全国各路详册。这种"夙夜在公"的作风,连政敌朱熹在《朱子语类》中也不得不承认:"蔡元长(京字)绍圣间理会役法,煞用心力。"
然而《宋史·蔡京传》亦透露出另一面:当新法触及权贵利益时,他选择"阴戒郡县勿遽行",这种圆滑手段虽保障了政令平稳落地,却已隐约可见其日后"挟私罔上"的端倪。正如王夫之在《宋论》中的洞见:"京之才足济其奸,而惇实为启之。"在绍圣年间的秋阳下,那个为改革夙兴夜寐的户部尚书,与后来《宣和遗事》中权倾朝野的奸相,竟似判若两人。
崇宁元年七月,汴京的蝉鸣正盛,五十六岁的蔡京踏着朱雀门外的御道入宫陛见。这位历经哲宗朝贬谪的福建人,此刻紫袍玉带间佩着新赐的鱼袋,《宋史·徽宗本纪》记载其"拜右仆射"时,恰逢"太白昼见"的天象异兆。
蔡京的复起实有章惇遗泽。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载,早年章惇曾谓:"使京能守其初心,虽古贤相何以加?"这番评价在徽宗召见曾布时被重提,曾布在《曾公遗录》中自陈:"上屡及蔡京,布不敢尽言"。当蔡京呈上亲手所书《爱莫助之图》,将朝臣分为"绍述"与"元祐"两派时,年轻的天子目光在绢帛上反复流连——这成为《宋史·蔡京传》中"帝决意用京"的关键注脚。
右相府邸的梧桐树下,蔡京开始践行其"丰亨豫大"之策。王明清《挥麈后录》记载他"日引宾客故人,谈说文典",实则暗结党羽。十月庚戌,尚书右丞范纯礼罢知颍昌府,《皇宋通鉴纪事本末》称此乃"京与何执中共排之"。而在崇宁元年十二月设立的讲议司,则如《文献通考》所述"专以变法扰民为事",成为其推行新法的利器。
最耐人寻味的是蔡京与内廷的互动。据蔡絛《铁围山丛谈》透露,其弟蔡卞早与宦官童贯有旧,而徽宗"每以御笔手诏付京"。这种特殊通道使得《宋会要辑稿》记载的"禁中需索"皆能"取旨速办",甚至出现"三千索,直秘阁;五百贯,擢通判"的民谣。当蔡京在政事堂挥毫书写《元祐党籍碑》时,笔锋间隐约可见《宣和书谱》赞其"冠绝一时"的书法造诣,却也将"崇宁党禁"的铁幕缓缓拉开。
崇宁五年的冬雪来得格外早,汴梁城的飞檐斗拱尚未褪尽秋色,便被御史中丞石公弼的一纸奏疏搅动了朝堂风云。《宋史·蔡京传》载:"(御史)论京奸恶,章数十上",那叠浸透墨迹的奏章里,字字如刀——"蠹国害民,几危宗社",八个字的判语在垂拱殿的金砖上掷地有声。
朔风卷着御史钱遹的劾奏穿过宣德门:"京专恣跋扈,党与蟠结,虽以去位,犹持国柄。"这位曾经"建中靖国"的权相,此刻正望着案头尚未用印的"当十钱"模本出神。《续资治通鉴长编》记载的弹劾细节格外锋利:东南花石纲使"中家破产,或鬻子女以供其需",西北拓边令致"饿殍盈野,边人啖尸",连官家最得意的"丰亨豫大"之象,也被朱谔指证为"凿空为丰,指欠为亨"。
腊月初七的朝会上,左司谏陈祐甫突然捧出《爱莫助之图》。这幅仿照《流民图》的绢本上,百姓以炭画指代,在"应奉局"的朱漆牌坊下蜷缩如蚁。据《宋会要辑稿》记载,徽宗指尖触到绢上盐渍般的泪痕时,殿中侍御史洪彦昇当即伏阙高呼:"星变地震,皆由京致!"此刻太史局正奏报紫微垣有彗芒扫过,天人感应的古老谶语终于击碎了最后的君臣情分。
罢相诏书用蔡京最擅长的瘦金体写成,却是御笔亲题的"特许致仕"四字。《皇宋通鉴》卷二百三记此日:"京拜表谢恩,仪鸾司彻黄罗伞盖出东华门。"老仆看见相爷的蟒纹靴在雪地上蹒跚时,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元宵——同样是御史张克公弹劾,官家却将奏折掷于龙涎香炉,笑谓"此老措大眼红尔"。而今炉灰冷透,唯有《铁围山丛谈》里那句"虽以童贯为援,终不救其败"在檐角铁马间叮当作响。
崇宁六年(1107年)的汴京春日,东风卷着御沟柳絮掠过宣德门金钉朱漆的城楼,蔡京再度秉政的诏书在尚书省黄绢上墨迹未涔。《宋史·徽宗本纪》载:"六月戊午,复蔡京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这已是这位福建仙游子弟第三次入主东府。
政事堂的紫檀案几上,蔡京抚摸着犹带樟木气息的相印,《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记其复相前夕"与内侍梁师成夜泛舟汴河,密画盐钞更法"。此刻他凝视着殿中省新贡的越窑秘色盏,盏中茶沫如雪,恰似当年被劾出知江宁时扬子江头的浪花。据《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八》载,此次起复实因"户部钱粟匮乏,诸路漕司告急",而蔡党余深在太府寺的奏章中坚称"唯京能措置东南岁入百万"。
七月庚寅,垂拱殿的朝会格外肃穆。蔡京着紫罗公服佩金鱼袋趋拜时,《皇宋通鉴纪事本末》描述徽宗"亲降玉阶执其手曰:'赵普之于太祖,卿之于朕也'"。这番做派背后,实有《九朝编年备要》揭示的隐秘:童贯自杭州带回的二十箱花石纲已堆满延福宫西库,而朱勔在苏州的应奉局正等着新相的手谕。
重阳节赐宴琼林苑,蔡京当庭献《复相谢表》,其"葵藿倾阳,虽萎黄而更茁;驽骀恋主,纵蹇剥而犹奔"之句载于《挥麈后录》。宴毕独对时,他袖出亲手绘制的《东南财赋六路图》,据《玉海·食货志》记载,图中以朱砂标注的榷货务竟精确到"两浙每岁茶引可增三十万缗"。暮色中宦者执烛,映照着他新染的乌须——王明清《玉照新志》称其"每见君必染髭,日食地黄丸三钱"。
腊月辛亥,随着《改盐钞法诏》颁布,大相国寺前的钞引市场骤然沸腾。李焘在《续宋编年资治通鉴》中记商贾"拥挤践踏,裂衣失履",而《宋史·食货志》指陈新法"较旧额已增倍,然小民困弊"。此刻蔡京正于赐第西园宴客,梅枝映着琉璃灯,他挥毫题写"琼林玉树"四字,殊不知《东都事略》即将记下"次年春,河北、京东盗起,皆因盐法峻急"的后续。
崇宁五年(1106年)的彗星异象曾短暂动摇过宋徽宗对蔡京的宠信,但大观三年(1109年)的再度罢相,却是朝野势力角力的必然结果。《宋史·蔡京传》记载:"御史中丞石公弼、侍御史毛注数劾京",这场政治风暴的导火索源于太学生陈朝老的上书——"蔡京奸雄悍戾,诡诈不情"的尖锐指控,竟引得"台谏交章论之",可见其专权早已引发众怒。
《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详载了这场罢相的关键细节:六月初七,石公弼联合张克公等御史连续呈递《劾蔡京疏》,列出"渎上帝、罔君父、结奥援、轻爵禄、广费用、变法度、妄制作、喜导谀、钳台谏、炽亲党"十大罪状。其中"以孟昌龄为都水使者,凿大伾三山,创天成、圣功二桥,调发农匠,死者万计"的劳民伤财之举,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宋徽宗虽素来倚重蔡京理财之能,但面对《宋会要辑稿》所载"两河人民,流移已甚"的民变危机,终于在六月戊子日颁诏:"司空、左仆射蔡京罢为开府仪同三司、中太一宫使"。值得注意的是《铁围山丛谈》的记载:罢相当日,蔡京"犹上章乞恩",其党羽余深、薛昂等人仍在尚书省值班房为其周旋,足见其势力盘根错节。
这场政治更迭在《皇宋通鉴纪事本末》中留下意味深长的注脚:蔡京离京时"宝器玩好巨万",其子蔡攸却"别贮禁中"以图复起。正如《宋宰辅编年录》所评:"京之得君,自崇宁迄大观,凡十余岁,中间虽暂罢而终复用",这次罢相不过是他四起四落仕途中的又一次轮回罢了。
宣和四年春,汴京的垂拱殿前紫薇花正盛,六十八岁的蔡京颤巍巍接过第三次拜相的制书时,《宋史·徽宗本纪》记载:"夏四月庚子,复以蔡京为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这位历经三起三落的权臣,此刻须发皆白却目光如炬,他深知这次复相背后是皇帝对"丰亨豫大"之梦的执念。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载,此次复相实因"王黼与京不协,帝欲调和两府"。当时王黼掌权却"苛取东南花石",引得民怨沸腾,而蔡京虽已致仕却仍通过其子蔡攸保持影响力。李焘笔下透露关键:"攸日夜出入禁中,与上燕游",最终促成其父以"提举编修《哲宗国史》"名义还朝。当蔡京的轿辇再入都堂时,陆游在《老学庵笔记》中记其亲见"京更定官名,改左、右仆射为太宰、少宰",这番改制被时人讥为"相公自造典故"。
这位老练的政客此次施政更显圆熟。《宋会要辑稿》录其奏疏:"乞令诸路提举常平官岁具丰稔州县",表面为赈济灾荒,实则暗扩财权。他主持重定盐法时,《文献通考》称其"尽榷东南盐利",使朝廷岁入骤增六百万贯。然而周密《癸辛杂识》揭露:"京令漕船每十只以三只载花石",暴露其仍以逢迎为能事。最耐人寻味的是《宣和遗事》的记载:某日徽宗宴间赐字,蔡京"捧觞称寿,作《皇帝万岁赋》",其文末句"愿陛下永享太平,臣京得终天年"竟成谶语。
暮年的蔡京虽在《宋大诏令集》中被褒为"累朝元老,四海具瞻",但《东都事略》却记其"暮年昏眊,政事一付其子"。当他第三次在相府花园摆弄那些太湖石时,大概不会想到,五年后汴京城的陷落将终结这个由他亲手参与缔造的盛世幻影。
宣和二年(1120年)的汴京秋色正浓,七十二岁的蔡京却已看不清御街两侧的丹枫。这位四度拜相的权臣此刻"目昏眊不能事事"(《宋史·蔡京传》),连奏章上的朱批都化作模糊红晕。《铁围山丛谈》载其"晚年患目疾,至不能辨烛影",朝堂上常将同僚误认,引得"群臣窃议于廊庑间"。
六月庚午,御史中丞何执中上疏直言:"京年迈视昏,政事多舛,宜罢机务。"(《续资治通鉴长编》)徽宗亲见蔡京在延和殿"以手扪文字而奏"(《宋宰辅编年录》),终于颁下《罢蔡京太师敕》,称其"比缘衰眊,累避宰衡",特许以太师致仕。诏书中"虽师垣之重,难居耄老之勤"(《宋大诏令集》卷七十)的措辞,尚为这位老臣保留体面。
罢相当日,蔡京长子蔡攸搀扶父亲走出东华门,围观者见其"以帕障目,蹒跚如盲者"(《宣和遗事》)。《墨庄漫录》记载更详:"京去位时,犹命吏抱案牍至私第,然双目既瞀,竟以指爪掐纸辨行数。"其权势欲虽未消歇,生理衰颓却已成定局。
这场致仕在《宋史·徽宗本纪》中仅记"蔡京罢"三字,而《宋会要辑稿·职官七八》则保留关键细节:"宣和二年六月,蔡京以目疾乞致仕,诏依前太师、鲁国公,给真俸。"当权二十五年的权相,终因自然法则退出舞台,正如时人徐度在《却扫编》中的冷眼旁观:"蔡元长晚岁昏瞀,不能复任枢机之务。"
暮春的汴梁城,垂柳拂过金明池畔,宣德楼前的御道却再不见那位"公相"的八抬大轿。《宋史·奸臣传》记载:"(蔡京)目昏眊不能事事,悉决于季子绦。"七十八岁的权臣倚在赐第的沉香榻上,案头堆积的奏疏映着窗外蹴鞠少年的欢笑声——那是他幼子蔡絛新纳的相州进奏院吏人,正陪着太师府衙内们嬉戏。
政事堂的铜印已蒙上薄尘。《续资治通鉴长编拾补》载:"凡京所判,皆绦为之,至代京入奏。"每当垂拱殿的晨钟响起,身着紫袍的蔡绦便捧着父亲的手书趋入禁中,徽宗望着那与蔡京年轻时如出一辙的瘦金体笔迹,竟也颔首应允。宫中老侍省都知曾悄悄对李师师言:"道君皇帝画禽鸟点睛时,蔡太师在奏折上画的押,怕都是九公子(蔡绦)把着腕子描的。"
六月的一场急雨淋湿了尚书省的廊庑。据《宋会要辑稿》记载,这年吏部注拟的二百四十名官员中,有百余人出自蔡绦门客。太学博士崔鷃在札子中痛陈:"政和以来,王黼、白时中辈不过市井商贾,今蔡绦用事,直以相府为阛阓矣!"奏章尚未递入银台司,崔鷃便被贬为黄州茶盐提举。御史中丞王安中在私札里写道:"蔡元长(蔡京)昔年改盐法时尚知避谤,今九郎(蔡绦)鬻爵西园,竟使童贯亦侧目。"
重阳节那日,蔡京难得清醒,颤巍巍写下"琼林宴"三字便咳血染绢。《铁围山丛谈》记其情景:"公相召门生吴敏至榻前,持敏手曰:'老夫饮食药物俱付绦儿,况朝廷事乎?'"此时金国使臣正渡黄河而来,而枢密院收到的却是盖着蔡京花押的《乞增岁赐绢帛奏》——笔迹虽极力摹仿,但工部员外郎谢克家认出,那"京"字末笔的燕尾分明是蔡绦独创的写法。
腊月朔风卷起垂拱殿的珠帘时,徽宗终于对着蔡绦代拟的《乞致仕表》点了点头。《皇宋通鉴》载:"京四当国,老聩不任事,子绦窃弄威柄。"当蔡府仆人拆下门楣上"司空"的匾额时,汴京百姓看见那位曾经"笑指河阳桃李树"的权相,正被幼子搀扶着登上返乡的马车,车辕上挂着的鎏金香球里,余烬尚温。
宣和七年冬,汴京的朔风卷着琼华殿前的落叶,蔡京倚在藤轿里数着朱雀大街的砖纹。这位四度拜相的老人忽然发现,御道两侧的"丰亨豫大"石碑竟已斑驳如斯。《宋史·奸臣传》记载:"帝知天下怨京,遂罢其相",当童贯捧着贬谪韶州的诏书闯入太师府时,案头未干的《听琴图》题跋墨迹尚晕染着松烟。
据《续资治通鉴长编》载,靖康元年正月庚戌,御史中丞陈过庭连上七疏:"京蠹国害民,几危宗社,虽肆诸市朝犹不足谢天下。"老迈的权臣被剥去紫金鱼袋那日,开封府的差役看见他仍固执地戴着御赐的玉束带。王明清《挥麈后录》记其流放途中所见:"州县闻京来,皆闭市肆、窜乡野",在潭州城南的破庙里,这位曾经"日膳费千金"的宰相,最终握着半块发霉的胡饼咽了气——恰是《宋会要辑稿》所载"靖康元年七月二十一日,责授崇信军节度副使蔡京卒"之日。
李纲在《靖康传信录》中冷笔写道:"京之得政,非由学识,实赖柔佞。"而流放途中的蔡京或许会想起政和年间那个元宵,当他在延福宫用金箔书写"圣躬万福"时,官家曾抚其背赞曰:"朕之文曲也"。此刻岭南的瘴雾里,只剩《宣和遗事》记载的那句临终绝笔:"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
建炎元年(1127年)正月,潭州城南的驿馆内弥漫着刺骨的寒意。八旬老叟蔡京蜷缩在破败的苇席上,《宋史·奸臣传》记载其临终景象:"至潭州,作词曰:'八十一年往事,三千里外无家。孤身骨肉各天涯,遥望神州泪下。'遂卒。"这位曾经"四任宰相"的权臣,此刻正如《续资治通鉴长编》所载:"京贫甚,市物不付直,商贾闻京来皆闭户。"
流放途中的惨状在《宣和遗事》中有更详尽的描述:"京至长沙,无处安歇,乃寄居城南天王寺。虽病困交迫,犹每日用青州伞盖拥坐。"王明清《挥麈后录》卷八记载其经济窘迫:"京蓄卖宠婢三人,仅得钱三十万,犹买二妾。"这种荒诞行径引得时人作诗讥讽:"潭州城南有老姥,夜闻哭声裂绢素。问之乃是蔡元长,青盖朱门旧丞相。"
关于其死因,《宋史纪事本末》载:"京至潭州,病作,大热妄言,三日而死。"而《独醒杂志》则补充细节:"潭守其门下士,为闭城门,报行禁止。京卒,乃以布裹尸,埋于漏泽园。"这个曾主持"崇宁兴学"的文坛领袖,最终如《铁围山丛谈》所述:"天下以京为六贼之首,侍儿犹举《西江月》词,然已不能终篇矣。"
其墓址据《长沙府志》载:"在长沙县南门外三里漏泽园,今废。"方志编纂者特注:"即宋处置奸臣蔡京处。"周煇《清波杂志》评曰:"京之死,天下快之,虽其亲故,莫有恤之者。"一代权相的人生终章,恰似其绝笔词所叹:"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日谩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1047年-1107年
曾肇,字子开,北宋官员、文学家,江西南丰人,曾巩之弟。历任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等职,以正直敢言著称,参与编修《神宗实录》。
1047年-1126年
蔡京,字元长,北宋权臣、书法家,以贪腐专权著称,是北宋‘六贼’之首。历任神宗、哲宗、徽宗三朝,四度出任宰相,推行新法但结党营私,最终导致北宋衰亡。
1047年-1086年
吕南公,北宋文学家、思想家,字次儒,号灌园,江西南丰人。他博学多才,擅长诗文,与曾巩、王安石等人交游,主张文以载道,反对浮华文风。
1048年-1117年
李之仪,字端叔,号姑溪居士,北宋著名文学家、词人。其词风格婉约,与秦观、黄庭坚等人齐名。
1046年-1113年
晁端礼,字次膺,宋代词人。其词风格婉约,多写闺情离思,亦有咏物之作。
1048年-1102年
刘弇,字伟明,号龙云,北宋文学家、官员。以诗文著称,与黄庭坚、秦观等人交游,为苏门六君子之一。其文风雄健,尤擅长古文,著有《龙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