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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阳阳

2025年07月05日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只且!
君子陶陶,左执翿,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佚名

创作背景

关于《君子阳阳》的创作背景

《君子阳阳》出自《诗经·王风》,以简练欢快的笔触勾勒出一幅生动的宴乐图景。细究其创作背景,当与东周初期王畿之地(今河南洛阳一带)的贵族生活密切相关。

据《毛诗序》载:"《君子阳阳》,闵周也。"旧注多解为周室衰微之际,乐官流散,以歌舞谋生之状。然考诸诗文本身,更似描绘宫廷乐师邀人共乐的场景。"左执簧"(手持笙箫)、"左执翿"(挥动羽旄)的细节,恰与《周礼·春官》记载的"旄人掌教舞散乐"相合,可见其保留着西周雅乐的遗风。

历史学者从器物考证指出,"由房""由敖"或指房中之乐与巡游之乐。春秋时期,王室虽衰,但礼乐制度尚未完全崩坏,贵族仍保持着"钟鼓既设,一朝飨之"(《小雅·彤弓》)的宴饮传统。诗中叠用"阳阳""陶陶"等连绵词,既摹君子愉悦之态,亦暗合《礼记·乐记》"其乐心感者,其声嘽以缓"的音乐美学。

值得注意的是,这种看似欢快的乐章,或许隐含着更深层的时代印记。周平王东迁后,王室乐官流落民间,《左传》载"王子颓享五大夫,乐及遍舞",可见音乐已成为贵族排遣忧思的方式。诗中反复咏叹"其乐只且",在明媚的节奏之下,或许正流淌着一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的旷达,这也是《王风》特有的、糅合了沧桑与洒脱的独特气质。

赏析

《君子阳阳》以简练的笔触勾勒出一幅欢愉的宴乐图景,其意象与情感的交融堪称《诗经》中乐舞诗的代表。清代学者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赞其"写欢情如见",正是捕捉到了诗中动态的感染力。

意象的流动之美
"簧"与"翿"(羽毛舞具)的选取极具深意。汉代郑玄笺注指出"簧,笙也;翿,舞者所持羽",二者既是乐器与舞具的实物,更象征着音乐与舞蹈的和谐共生。左手执器、右手相招的动作序列("左执簧,右招我由房"),构建出充满韵律的空间画面,正如宋代朱熹《诗集传》所析:"阳阳,得志之貌;陶陶,和乐之貌",通过器物与神态的叠加,将抽象的欢乐具象化。

情感的层递升华
复沓句式中的情感演进耐人寻味。从"阳阳"到"陶陶",情绪由外放的欢欣(《毛传》:"阳阳,无所用其心也")转向沉醉的满足。现代学者余冠英在《诗经选》中特别指出"'其乐只且'的反复咏叹,似见舞者旋转时衣袂飞扬的忘我之境"。每句结尾的感叹词"只且",犹如古乐谱中的延长音,使喜悦情绪产生余韵绕梁的效果。

宴乐文化的活态呈现
诗中隐藏着周代礼乐制度的密码。清代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考证"由房"当为"游放","由敖"即"遨游",揭示出这是描述燕饮时的"房中乐"。当代学者程俊英进一步阐释:"这是描写舞师带领乐工奏乐跳舞的场面"(《诗经译注》),说明简单的文字背后,实则是严谨的礼乐程式与鲜活的生命激情的完美结合。

全诗虽仅三十二字,却通过器物、动作、神态的三重奏,完成了从视觉到听觉的通感转换。正如闻一多所言:"《诗经》的复沓是歌谣的生命",这种回环往复的节奏,恰似舞蹈中的旋转踏步,让千年前的欢乐穿越时空,至今仍在文字间翩跹。

点评

名家点评

《君子阳阳》一诗,以简练之笔勾勒出一幅欢愉宴饮的图景,其艺术魅力历久弥新。清代学者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评曰:"此诗只摹写君子欢宴之态,而一种陶然自得、物我两忘之趣,已溢于言表。"诚哉斯言!诗中"阳阳""陶陶"二词尤为精妙,叠字运用既显音律之美,复现神态之真。

近代国学大师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此诗时指出:"'其乐只且'四字,直是心花怒放语。古人言乐,多含蓄蕴藉,此独放笔直写,而自有一种风流态度。"诗中君子左执簧翿,右招同伴,器物与动作的描写看似平常,却深得"乐而不淫"之旨。

钱钟书先生在《管锥编》中特别赞赏其结构:"前后两章如镜像相映,'阳阳'与'陶陶'、'由房'与'由敖',字面稍变而意趣倍增,此所谓'复沓而不厌,重章以申意'者也。"这种回环往复的韵律,恰似宴饮时的击节和歌,将周代贵族优雅从容的生活趣味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代诗人余光中曾感叹:"《君子阳阳》三十字中,笙箫并作,衣袂翩跹,令人想见三千年前那场永不散席的欢宴。"诗中所展现的不仅是单纯的享乐,更是一种将艺术融入生活的精神境界——簧翿为雅乐之器,"由房""由敖"暗含礼仪之序,在纵情欢乐中仍保持着文明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