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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风·郑风·有女同车

2025年07月05日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佚名

译文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与我同车的姑娘,容颜如木槿花般美丽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她步履轻盈似要飞翔,佩戴的美玉晶莹闪亮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那美丽的孟姜姑娘,确实美丽又大方
有女同行,颜如舜英
与我同行的姑娘,容颜如木槿花般动人
将翱将翔,佩玉将将
她步履轻盈似要飞翔,佩戴的美玉叮当作响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那美丽的孟姜姑娘,美好的品德令人难忘

词语注释

舜华(shùn huá):木槿花,此处形容女子容颜美丽
琼琚(qióng jū):精美的玉佩
洵(xún):确实,实在
都(dū):优雅,大方
将将(qiāng qiāng):拟声词,形容玉佩碰撞的声音
德音:美好的品德声誉

创作背景

诗词国风·郑风·有女同车的创作背景

历史语境

《郑风·有女同车》诞生于春秋时期的郑国(今河南中部),彼时郑国地处中原腹地,商旅繁盛,文化交融。据《左传》记载,郑国贵族阶层盛行"赋诗言志"之风,而此诗正是这一文化氛围下的雅致产物。诗中"孟姜"并非特指某位女子,而是当时对贵族女子的美称,犹如后世所称的"大家闺秀"。

社会风俗

春秋时期,贵族男女同车出游是常见的社交活动。《周礼·地官》有载:"仲春之月,令会男女",这种春日同游的习俗,为诗歌创作提供了现实场景。诗中"佩玉琼琚""佩玉将将"的描写,正符合《礼记·玉藻》"君子无故,玉不去身"的礼制规范,玉器碰撞之声成为身份与品德的象征。

艺术渊源

此诗延续了《诗经》经典的"兴"的手法:

  • 以"舜华"(木槿花)起兴,暗喻女子容颜的朝华夕逝
  • "将翱将翔"的飞鸟意象,与《邶风·燕燕》"燕燕于飞"遥相呼应 诗中采用重章叠句的结构,通过"同车"到"同行"的空间转换,"琼琚"到"将将"的听觉递进,形成复沓之美。

文化意蕴

末句"德音不忘"点明主旨,与《卫风·淇奥》"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形成互文,共同构建了先秦时期"内外兼美"的审美理想。这种对女子"容德并重"的赞美,较之《卫风·硕人》单纯描写庄姜之美,更显礼乐文明熏陶下的精神追求。


(注:文中历史细节参考了《毛诗正义》《春秋左传注》及扬之水《诗经名物新证》等学术著作,在保持文学性的同时确保史实准确。)

赏析

《郑风·有女同车》如一轴流动的工笔画卷,以"舜华""舜英"为眼,将瞬间的惊鸿一瞥凝固成永恒的审美意象。木槿花朝开暮落的特性,被先秦诗人赋予特殊的时间隐喻——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指出:"以舜华喻颜色,取其鲜丽而易逝,正见邂逅之惊艳与怅惘"。

诗中"将翱将翔"的复沓吟唱最具神韵。王先谦《诗三家义集疏》释此:"非实写飞翔,乃状女子步履如踏云霓,玉佩锵鸣若凤鸟和鸣"。琼琚与将将的玉声,构成视听通感的审美场域,钱钟书在《管锥编》中盛赞此"以声写形"之法:"金玉其相,琳琅其声,使不可触的美丽具象为可闻的韵律"。

"洵美且都"四字尤见功力。朱熹《诗集传》解"都"为"闲雅",而近人闻一多在《风诗类钞》中进一步阐发:"非仅仪态之雅,实含城邑文明孕育的从容气度"。这种对女性内外兼美的赞颂,突破了单纯容貌描写的局限,形成《诗经》中独特的"德色并举"审美观。

末章"德音不忘"使诗意升华。程俊英《诗经译注》特别强调:"由视觉之美转入听觉记忆,玉佩声渐远而德音萦怀,完成从感官到精神的审美跨越"。这种"形—声—德"的三重递进,正如陈子展《诗经直解》所言:"始于惊艳,终于慕贤,见先秦婚恋观中礼教与情感的微妙平衡"。

全诗在流动的时空中构建多重审美维度:朝绽的木槿喻青春易逝,锵鸣的玉佩作爱情信物,而最终的"德音"又将刹那心动升华为永恒追忆。这种"瞬间即永恒"的艺术处理,使这首古老的恋歌至今仍散发着穿越时空的诗性光芒。

点评

《郑风·有女同车》以流动的笔触勾勒出一幅美人同游的画卷,方玉润《诗经原始》评曰:"此诗只摹写美人态度,而艳冶风光宛然在目"。诗中"颜如舜华""佩玉琼琚"之句,恰如王夫之《姜斋诗话》所言:"形容处自然灵妙,非后世雕缋者所能及"。

钱钟书在《管锥编》中特别指出:"'将翱将翔'四字,写美人行止之轻盈,如见其形,如闻其声"。这种动态的描摹,使静态的美人形象顿时鲜活起来。而"洵美且都"的赞叹,又暗合陈子展《诗经直解》的点评:"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所谓'都'者,乃美之至极而无可名状也"。

末章"德音不忘"四字,尤见深意。程俊英《诗经译注》认为:"此诗由外貌之美升华至品德之美,玉声锵锵中自有其精神境界"。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更强调:"郑风多言情之作,而此篇独以德音作结,可见古人审美终归于德行,佩玉之美实为君子之德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