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既醉》诞生于西周宗庙祭祀的煌煌灯火中,是《诗经》中典型的"颂祷之诗"。据《毛诗序》载,此诗当为周王室祭祀礼成后的"嘏辞"——即尸祝代神向主祭者传达的祝福。青铜器铭文与《仪礼·少牢馈食礼》相互印证,可见周人祭祀后确有"尸嘏主人"的仪轨。
诗中"既醉以酒,既饱以德"的起兴,暗合《礼记》"酒清人渴而不敢饮,肉干人饥而不敢食"的庄敬。那醇酒与德行的双重醺然,实则是以祭品之丰喻德行之美。考古发现的西周青铜酒器如大盂鼎,其饕餮纹饰的肃穆与铭文"虔敬祀"的告诫,恰为此诗作了物质文明的注脚。
"公尸嘉告"四字尤见周代礼制精髓。陕西扶风出土的史墙盘铭文记载"上帝司夒",印证了巫祝作为神人媒介的职能。诗中层层递进的祝福——从"昭明"到"祚胤",正是《周易·坤卦》"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诗意呈现。末章"釐尔女士"的性别指涉,更暗合西周金文中对女性贵族的尊称传统。
这首镌刻在礼乐文明基因中的诗篇,让我们听见三千年前青铜编钟的余韵:在酒香缭绕的宗庙里,在威仪棣棣的笾豆间,周人以最庄重的仪式,将永恒的祝福熔铸成不朽的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