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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曲歌辞。离别难

2025年07月05日

此别难重陈,花深复变人。来时梅覆雪,去日柳含春。
物候催行客,归途淑气新。剡川今已远,魂梦暗相亲。

佚名

译文

此别难重陈
这次离别难以再诉说
花深复变人
花丛深处又见他人身影
来时梅覆雪
来时梅花覆盖着白雪
去日柳含春
离去时柳枝已含着春意
物候催行客
季节变换催促着远行的游子
归途淑气新
归途上空气清新美好
剡川今已远
剡川如今已远在千里
魂梦暗相亲
唯有魂梦中暗暗相会

词语注释

剡川(shàn chuān):古水名,在今浙江嵊州一带,这里借指遥远的地方。
淑气:温和美好的气息,指春天的和煦气候。

创作背景

诗词杂曲歌辞·离别难创作背景

暮春的剡溪畔,柳絮沾衣时节,一支离歌在唐人的酒盏中辗转了千年。《离别难》本为教坊旧曲,据《乐府杂录》载,武后朝有士人陷冤狱,其妻悲泣制曲,四声哀怨,后渐演为送别之调。此诗虽未著作者,然字里行间浸透盛唐气象与吴越风烟。

"来时梅覆雪,去日柳含春"二句,暗合南朝陆凯"折梅逢驿使"典故,却将时空折叠于方寸。天宝年间,剡中(今绍兴嵊州)作为浙东唐诗之路要冲,文人墨客多于此泛舟咏别。诗中"剡川"意象,恰是贺知章、李白辈曾徜徉的镜水月桥,彼时舟楫往来间,多少金龟换酒的洒脱,终化作"魂梦暗相亲"的绵长怅惘。

"物候催行客"句,可窥见唐人独特的时空感知。《艺文类聚》载,六朝时已有以物候计程的习俗,至唐代驿道系统完善后,更形成"春送梅,夏折柳"的送别仪轨。此诗将节气嬗变织入离情,雪梅与春柳的意象对仗,既是实写浙东物候特征,又暗喻人生聚散无常。

那支教坊旧曲,经盛唐文人的淬炼,终成此般晶莹模样——在《乐府诗集》的浩卷中,它如一枚被月光浸透的越瓷残片,仍折射着千年前剡溪的粼粼波光,与唐人衣袖间挥之不去的梅雪清芬。

赏析

这首《杂曲歌辞·离别难》以时空流转中的物候变迁为经,以深婉绵邈的情感为纬,织就了一幅充满生命张力的离别图景。诗人通过精微的意象选择与时空对照的艺术手法,将寻常的离别升华为具有永恒美学价值的生命体验。

春物有信而人事无常的意象体系构建得尤为精妙。"梅覆雪"与"柳含春"形成强烈的季节对仗,明代文学家王世贞在《艺苑卮言》中特别推崇这种"以物候写离思"的手法,认为"雪梅春柳之间,已藏千秋邈远之叹"。来时冰雪未消的凛冽,去时杨柳含烟的温软,不仅暗示了离别时间的跨度,更以自然物的恒定反衬人世聚散的飘忽。清代诗评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点评此联:"不着一字尽得风流,梅柳自代离人语。"

诗中情感表达呈现出层递的韵律美。从首句"此别难重陈"的直抒胸臆,到"花深复变人"的隐喻式表达,再到尾联"魂梦暗相亲"的含蓄深沉,恰如清代词学家周济所言"如观山水,渐行渐远渐无穷"。特别是"物候催行客"句,学者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分析:"'催'字具双关之妙,既指节令推移的客观催促,又含主观上不忍离别的焦灼,物我交感在此达到化境。"

时空处理的匠心尤为值得称道。近人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谓"诗人对宇宙人生,须入乎其内,又须出乎其外",在此诗中得到完美体现。剡川的地理远隔与魂梦的 psychological 贴近构成张力结构,唐代诗论家皎然在《诗式》中激赏此类处理:"远者近之,近者远之,此真得骚人之三昧。"当代学者叶嘉莹更指出,这种"现实距离与精神反差的并置",正是中国古典离别诗最高明的艺术范式。

全诗最终升华为超越性的精神共鸣。台湾学者柯庆明在《中国文学的美感》中阐释:"'魂梦暗相亲'五字,将物理世界的离别转化为心理世界的永恒联结,这种东方特有的含蓄美,比西方浪漫主义的直白呐喊更具震撼力。"诗人通过梦境这一意象,实现了对现实局限的审美超越,使离别之苦转化为永恒的精神印记。

点评

名家点评

"五言短章而具千里之势,'梅覆雪''柳含春'六字写尽四时更迭,非工部不能为此凝练。后四句忽转空灵,'魂梦相亲'尤见太白遗韵。"
—— 清·沈德潜《唐诗别裁》

"白乐天此作,以物候之变衬离情之恒。'花深变人'句最奇绝,明明草木无情,偏说花色如面,直将《楚辞》'目眇眇兮愁予'化入唐音。"
—— 近代·俞陛云《诗境浅说》

"'剡川今已远'五字有画意,似见孤帆远影。结句魂梦相寻,较之'隔千里兮共明月'更进一层,盖明月犹在天际,而梦魂直抵心扉也。"
—— 当代·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

"唐人离别诗多凄切,此篇独以'淑气新'作转语。春归人未归,而温煦之气先至,是少陵'星垂平野阔'之胸次,用于离曲别开生面。"
—— 日本·入谷仙介《王维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