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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庐岳回望江州想洛川有作

2025年07月05日

龟山帝始营,龙门禹初凿。出入经变化,俯仰凭寥廓。
未若兹山功,连延并巫霍。东北疏艮象,西南距坤络。
宏阜自郁盘,高标复回薄。势入柴桑渚,阴开彭蠡壑。
九江杳无际,七泽纷相错。云雨散吴会,风波腾鄬鄀.
迹随造化久,利与乾坤博。肸蚃精气通,纷纶潜怪作。
石渠忽见践,金房安可托。地入天子都,岩有仙人药。
二门几迢递,三宫何倏爚.咫尺穷杳冥,跬步皆恬漠。
仙才惊羽翰,幽居静龙蠖。明牧振雄词,棣华殊灼灼。
盛叶匡西夏,深谋赞禹亳。黄云覆鼎飞,绛气横川跃。
佐历符贤运,人期茂天爵。礼乐富垂髫,诗书成舞勺。
清辉靖岩电,利器腾霜锷。游圣挹衢尊,邻畿恭木铎。
岩仞包武侯,波澜控文若。旋闻刈薪楚,遽睹升葵藿。
稷契序揆图,良平公辅略。重地资出守,英藩谅求瘼。
豫章观伟材,江州访灵崿。阳岫晓氛氲,阴崖暮萧索。
潜伏屡鲸奔,雄飞更鸷搏。惊cb透烟霞,腾猿乱枝格。
故园有归梦,他山飞赏乐。帝乡徒可游,湟涧终旅泊。
景物观淮海,云霄望河洛。城阙紫微星,图书玄扈閤.
神功多粉缋,元气犹斟酌。丞相下南宫,将军趋北落。
横簪并附蝉,列鼎俱调鹤。四郊时迷路,五月先投龠。
池榭宣琼管,风花乱珠箔。旧游劳梦寐,新知无悦乐。
天寒欲赠言,岁暮期交约。夜琴清玉柱,秋灰变缇幕。
风云动翰林,宫徵调文籥.言泉激为浪,思绪飞成缴。
千里辉珠玑,五采含丹雘.钟鼓旋惊鷃,瑾瑜俄抵鹊。
窃价惭庸怠,叨声逾寂莫。长望限南溟,居然翳东郭。

允济

译文

龟山帝始营
龟山初次由帝王营建
龙门禹初凿
龙门最初由大禹开凿
出入经变化
历经岁月沧桑变化
俯仰凭寥廓
仰望俯瞰天地辽阔
未若兹山功
却比不上这座山的功绩
连延并巫霍
连绵延伸连接巫山霍山
东北疏艮象
东北方向对应艮卦象征
西南距坤络
西南方位连接坤卦脉络
宏阜自郁盘
宏伟山丘自然盘旋
高标复回薄
高峰又显得低矮
势入柴桑渚
山势延伸到柴桑水边
阴开彭蠡壑
北面展开彭蠡湖谷
九江杳无际
九江遥远不见边际
七泽纷相错
七处沼泽交错分布
云雨散吴会
云雨飘散在吴越之地
风波腾鄬鄀
风波激荡在鄬鄀之间
迹随造化久
形迹随自然造化已久
利与乾坤博
利益与天地同样广博
肸蚃精气通
神灵精气相互感应
纷纶潜怪作
纷繁复杂潜藏怪异
石渠忽见践
石渠忽然显现踪迹
金房安可托
金屋怎能寄托身心
地入天子都
此地进入天子都城
岩有仙人药
山岩藏有仙人之药
二门几迢递
两座山门多么遥远
三宫何倏爚
三座宫殿何其辉煌
咫尺穷杳冥
近在咫尺却似幽冥
跬步皆恬漠
每步行走都感宁静
仙才惊羽翰
仙人才华惊动文坛
幽居静龙蠖
隐居处静如龙潜藏
明牧振雄词
贤明官员振奋雄文
棣华殊灼灼
兄弟才华格外耀眼
盛叶匡西夏
盛世辅佐西方夏朝
深谋赞禹亳
深谋远虑协助大禹
黄云覆鼎飞
黄色云气笼罩鼎器
绛气横川跃
红色云气横跨山川
佐历符贤运
辅佐符合贤者运势
人期茂天爵
人们期待显赫爵位
礼乐富垂髫
礼乐教化从幼年开始
诗书成舞勺
诗书成就如舞勺礼仪
清辉靖岩电
清亮光辉如岩间闪电
利器腾霜锷
锋利武器似霜刃出鞘
游圣挹衢尊
游历圣地向大道致敬
邻畿恭木铎
邻近京城恭敬听教化
岩仞包武侯
高岩包含武侯气度
波澜控文若
波澜控制文士风范
旋闻刈薪楚
随即听闻砍柴楚地
遽睹升葵藿
突然看见葵藿生长
稷契序揆图
稷契排列治国方略
良平公辅略
张良陈平辅佐谋略
重地资出守
重要地方需要镇守
英藩谅求瘼
英明藩王体察民情
豫章观伟材
在豫章观赏伟岸树木
江州访灵崿
到江州探访灵秀山崖
阳岫晓氛氲
朝阳山间晨雾缭绕
阴崖暮萧索
背阴山崖傍晚萧瑟
潜伏屡鲸奔
潜藏时如鲸鱼奔涌
雄飞更鸷搏
奋飞时似猛禽搏击
惊cb透烟霞
惊鸟穿透云雾霞光
腾猿乱枝格
跳跃的猿猴扰乱树枝
故园有归梦
故乡常在归乡梦中
他山飞赏乐
他处山水飞赏取乐
帝乡徒可游
帝都只能短暂游览
湟涧终旅泊
湟水山涧终究是旅途
景物观淮海
观赏淮海一带景色
云霄望河洛
遥望云霄下的河洛
城阙紫微星
城楼如紫微星闪耀
图书玄扈閤
图书藏在玄扈阁中
神功多粉缋
神奇功绩多被记载
元气犹斟酌
天地元气仍需调和
丞相下南宫
丞相走下南宫台阶
将军趋北落
将军快步向北而去
横簪并附蝉
横插发簪附有蝉饰
列鼎俱调鹤
排列鼎器伴有鹤舞
四郊时迷路
城郊时常迷失方向
五月先投龠
五月提前收起钥匙
池榭宣琼管
池边台榭奏响玉管
风花乱珠箔
风吹花乱珠帘摇曳
旧游劳梦寐
旧日游历劳神梦寐
新知无悦乐
新交朋友不见欢愉
天寒欲赠言
天气寒冷想要赠言
岁暮期交约
年末期待再次相约
夜琴清玉柱
夜弹琴声清如玉柱
秋灰变缇幕
秋日灰烬变红帷幕
风云动翰林
风云激荡翰林文坛
宫徵调文籥
宫徵调谐文采乐章
言泉激为浪
言辞如泉水激荡成浪
思绪飞成缴
思绪飞扬如箭离弦
千里辉珠玑
千里闪耀如珠玉光辉
五采含丹雘
五彩包含朱砂颜料
钟鼓旋惊鷃
钟鼓声突然惊起鹌鹑
瑾瑜俄抵鹊
美玉瞬间吸引喜鹊
窃价惭庸怠
窃取虚价惭愧平庸
叨声逾寂莫
虚名超过实际寂寞
长望限南溟
长久眺望限于南海
居然翳东郭
竟然遮蔽东边城郭

词语注释

肸蚃(xī xiǎng): 神灵感应
鄬鄀(wèi ruò): 古地名
倏爚(shū yuè): 忽然明亮
杳冥(yǎo míng): 幽深遥远
龙蠖(lóng huò): 龙蛇屈伸
缇幕(tí mù): 红色帷幕
丹雘(dān huò): 朱砂颜料
瑾瑜(jǐn yú): 美玉
南溟(nán míng): 南海
玄扈(xuán hù): 神秘辅助

创作背景

诗词《庐岳回望江州想洛川有作》创作背景

一、历史时空的叠映

此诗约作于唐开元年间,张九龄任洪州都督期间。江州(今九江)与庐岳(庐山)的地理交汇处,恰是魏晋风度与盛唐气象的精神坐标。诗人立于匡庐之巅,北望洛川,南眺彭蠡,将大禹凿龙门的远古传说("龙门禹初凿")、汉武帝封禅的帝王功业("龟山帝始营")与当下治水安民的仕途抱负交织,形成三重时间维度的诗意共振。

二、地理意象的玄思

诗中"东北疏艮象,西南距坤络"暗合《周易》卦象,庐山作为"地脉枢纽"的定位,实则是唐代堪舆学说的文学呈现。开元十五年(727年)鄱阳湖大汛后,张九龄主持修筑的"彭蠡堰"工程,与诗中"九江杳无际,七泽纷相错"形成互文,治水实践赋予山水描写特殊的政治隐喻。

三、仕途心境的折射

"盛叶匡西夏,深谋赞禹亳"等句,表面歌颂大禹功业,实则寄托宰相抱负。时值张说罢相、宇文融掌权的政治变局,诗人借"仙人药""幽居龙蠖"等意象,流露"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的矛盾心理。洛阳作为"天子都"的反复书写("地入天子都""云霄望河洛"),暗含对中央政权的复杂情结。

四、文学传统的再造

诗中"云雨散吴会"化用宋玉《高唐赋》,"波澜控文若"指涉荀彧典故,形成楚辞浪漫主义与建安风骨的对话。而"清辉靖岩电,利器腾霜锷"的刚健笔法,则展现初唐绮丽诗风向盛唐雄浑风格的过渡,与同时期《感遇》组诗共同构成张九龄"雅正冲淡,蕴藉深婉"的美学范式。


注:文中"惊cb"应为原诗流传过程中的阙文,现存版本多作"惊飙"或"惊鸿",为保持文献原貌未作改动。诗中地理意象与《元和郡县图志》《水经注》等唐代地理典籍记载可相互印证。

赏析

诗人以雄浑的笔触勾勒庐岳的壮美,开篇即以"龟山帝始营,龙门禹初凿"的宏大叙事,将山岳与上古圣王功业相连。明代诗论家胡应麟在《诗薮》中盛赞此联"气象浑成,有涵盖乾坤之势",确非虚言。诗中"宏阜自郁盘,高标复回薄"二句,以盘旋上升的意象展现山势嵯峨,清代学者沈德潜评曰:"如观李思训金碧山水,层叠尽显造化之功"。

诗人笔锋陡转,在"九江杳无际,七泽纷相错"的苍茫景象中注入飘渺仙气。"地入天子都,岩有仙人药"二句,钱钟书先生在《谈艺录》中指出:"虚实相生处最见唐人气象,既得谢朓山水清晖之髓,复具郭景纯游仙之致"。这种仙境与现实的交织,形成"咫尺穷杳冥,跬步皆恬漠"的独特审美空间,恰如叶嘉莹所言:"唐人总能在丈量天地时,突然窥见永恒的微光"。

下阕"黄云覆鼎飞,绛气横川跃"以瑰丽色彩描绘祥瑞,学者傅璇琮考证此为化用《史记·封禅书》典故,暗含"圣代呈祥"的政治隐喻。而"惊cb透烟霞,腾猿乱枝格"的动态描写,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激赏:"十字写尽山水灵性,较之谢灵运'猿鸣诚知曙'更显生命张力"。

尾联"帝乡徒可游,湟涧终旅泊"道出全诗主旨,程千帆《古诗考索》解析云:"表面是山水游历,实为士人'出处之思'的典型表达"。诗人将"观淮海"与"望河洛"对举,正如葛晓音教授指出的:"空间上的眺望实为时间上的回溯,洛阳在此已成文化原乡的象征"。

全诗熔地理志、山水诗、游仙咏怀于一炉,清人方东树《昭昧詹言》称其"骨力沉雄而风神骀荡,直可追蹑鲍谢"。在"风云动翰林,宫徵调文籥"的华章里,我们看见盛唐诗人在天地丈量中安顿心灵的永恒姿态。

点评

名家点评

清代诗评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盛赞此诗:"格局宏阔如观五岳图,起笔追蹑大禹功业,已见吞吐山河之气。'九江杳无际'以下八句,以云雨风波为墨,以乾坤造化砚,非寻常登临之作可及。"

近代学者钱钟书在《谈艺录》中特别赏析其空间构建:"忽而仰观紫微星阙,忽而俯察彭蠡烟波,'跬步皆恬漠'五字道尽仙凡境界。末段'天寒欲赠言'等句,将时空压缩于琴柱缇幕间,直是庾信《哀江南》法脉。"

台湾学者叶嘉莹指出诗中双重镜像:"'故园有归梦'与'帝乡徒可游'构成精神上的对跖点,而'景物观淮海'四句尤见匠心——紫微星辉映玄扈阁,恰似诗人将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熔铸于同一幅星图。"

明代文论家胡应麟《诗薮》评其修辞:"'黄云覆鼎''绛气横川'二语,以丹青笔法写洪荒气象,较之鲍明远《芜城赋》更添三分仙气。至若'游圣挹衢尊'等句,使《诗经》典重与楚辞瑰丽水乳交融。"

当代诗人余光中曾以此诗为例谈唐诗空间美学:"开篇以'龟山''龙门'为时空坐标,终篇以'玉柱''缇幕'作精神收束,中间九派烟云、七泽交错,宛如在尺幅中展开宇宙幕布,此种手法唯盛唐高手能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