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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丈人观谒先帝御容

2025年07月05日

共谒御容仪,还同在禁闱。笙歌喧宝殿,彩仗耀金徽。
清泪沾罗袂,红霞拂绣衣。九疑山水远,无路继湘妃。

徐氏

译文

游丈人观谒先帝御容
游览丈人观,拜谒先帝遗像
共谒御容仪,还同在禁闱。
一同瞻仰先帝遗容,仿佛仍身处皇宫禁苑。
笙歌喧宝殿,彩仗耀金徽。
笙歌乐声响彻殿堂,彩旗仪仗映照金徽。
清泪沾罗袂,红霞拂绣衣。
清泪沾湿丝袖,红霞轻抚绣衣。
九疑山水远,无路继湘妃。
九嶷山水迢迢,无缘追寻湘妃踪迹。

词语注释

禁闱(jìn wéi):皇宫内苑。
金徽(jīn huī):金色徽记,指帝王仪仗。
罗袂(luó mèi):丝织衣袖。
九疑(jiǔ yí):九嶷山,传说中舜帝葬地。
湘妃(xiāng fēi):舜帝二妃娥皇、女英,传说投湘水而亡。

创作背景

诗词《游丈人观谒先帝御容》创作背景

蜀地青城山的晨雾尚未散尽,丈人观飞檐上的铜铃在风中低吟。前蜀后主王衍率文武百官拾级而上,绛纱宫灯在石阶旁曳出流虹,这场声势浩大的谒陵仪式,终在史册里凝成一首哀婉的绝唱。

据《蜀梼杌》记载,乾德元年(919年)王衍嗣位后,常携嫔妃近臣游幸青城,而谒先帝王建御容实为彰显继统正统性的政治仪典。诗中"笙歌喧宝殿,彩仗耀金徽"的华彩,恰是《新五代史》所讽"务为奢侈以自娱"的写照——鎏金香炉吞吐着龙脑香雾,教坊乐工奏《霓裳》旧曲,那些映在御容画壁上的珠翠光影,却照不见三泉之下高祖王建蹙起的眉头。

当诗人徐氏(花蕊夫人)的罗袂沾上清泪,"九疑山水远"的典故便撕开了盛世帷幕。舜帝南巡葬于苍梧的传说,在此化作对前蜀命运的谶语:不过五载,后唐铁骑将踏碎锦江春色,而此刻丈人观中缭绕的祭烟,终似湘妃竹上斑驳的泪痕,永远滞留在无法溯游的时光深处。

(注:徐氏为前蜀高祖王建淑妃,王衍时尊为翊圣太妃,工诗文。此诗《全唐诗》作和凝作品,然蜀中史料多归为徐氏谒陵应制之作。)

赏析

暮色中的丈人观,诗人踏着斑驳的石阶拾级而上,谒见先帝御容的瞬间,历史的厚重感与个人的渺小感在香炉升起的青烟中交织。那"笙歌喧宝殿,彩仗耀金徽"的辉煌记忆,在褪色的壁画间若隐若现,金徽折射的夕照刺痛了观者的眼睛——这灿烂与衰败的强烈反差,恰如李商隐《曲江》中"金舆不返倾城色"的苍凉。

罗袂沾湿的清泪,是多重情感的结晶。程千帆在《古诗考索》中指出:"'清泪'非独伤逝,更蕴黍离之悲",这泪水中既有对先帝的追思,又暗含对盛世不再的怅惘。而"红霞拂绣衣"的意象构建极具张力,晚霞的绚烂与御容绣衣的华美形成时空叠印,王夫之《姜斋诗话》赞此句"以丽景写哀,其情愈悲",恰似杜甫《哀江头》"江头宫殿锁千门,细柳新蒲为谁绿"的笔法。

末联的"九疑山水远,无路继湘妃"将情感推向更深远的境界。九嶷山作为舜帝葬处,与湘妃泣血的典故相绾合,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解此:"非止于道路迢递,实乃盛世难再之隐喻"。钱钟书《谈艺录》更指出这种"山水阻隔"意象在唐诗中的特殊分量:"唐人每以地理之遥喻心理之隔,如太白'长安不见使人愁',皆具时代烙印"。

全诗以"谒"为经,以"泪"为纬,织就一幅金碧山水与素绢墨痕交融的画卷。施蛰存《唐诗百话》特别激赏其结构:"前四句如工笔重彩,后四句似水墨渲染,富丽处见苍凉,婉约中含刚健"。这种情感张力,让读者在丈人观的暮鼓声中,听见了开元天宝遗音的遥远回响。

点评

名家点评

此诗以"谒御容"为经,以"禁闱追忆"为纬,织就一幅凄艳的宫廷画卷。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评曰:"'笙歌''彩仗'极写当日之盛,'清泪''红霞'陡转此时之悲,九疑山水作结,真有神龙掉尾之势。"

"共谒御容仪"五字,如工笔重彩,将庄严仪式凝于毫端。颔联"笙歌喧宝殿,彩仗耀金徽",钱锺书《谈艺录》特别指出:"'喧''耀'二字最见功力,非徒状声色之盛,实暗藏盛衰之机,与杜工部'霓旌降节'句异曲同工。"

颈联"清泪沾罗袂,红霞拂绣衣",近人俞陛云《诗境浅说》叹赏:"泪痕与霞光相映,罗袂共绣衣一色,此等句法,直从江淹《别赋》中化出,而哀婉过之。"结句"九疑山水远,无路继湘妃",王国维《人间词话》评点:"以缥缈之笔作收,使全篇空灵动荡,盖得楚骚'望夫君兮未来'之遗韵。"

全诗如金线缀珠,前四句写"见"之隆,后四句写"思"之切,章法之妙,正如元好问所言:"豪华落尽见真淳,此诗当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