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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陌

白玉谁家郎,回车渡天津。
看花东陌上,惊动洛阳人。

李白

译文

洛阳陌
洛阳城外的道路上
白玉谁家郎
那位面如白玉的俊朗少年是谁家的儿郎
回车渡天津
他调转车头正驶过天津桥
看花东陌上
在东边的大路上赏花游春
惊动洛阳人
引得全洛阳的人都为之惊艳

词语注释

陌(mò):田间东西方向的小路,此处指道路
天津:指洛阳的天津桥,隋唐时著名的桥梁

创作背景

洛阳陌的创作背景

暮春时节的洛阳城,东陌上的牡丹正灼灼盛开,空气中浮动着锦绣般的芬芳。这座自东汉以来便以"天下名都"著称的古城,在盛唐时期更显风华绝代。李白笔下《洛阳陌》的诞生,正是镶嵌在这片金粉之地的一颗明珠。

据《开元天宝遗事》记载,唐代洛阳素有"看花陌上"的风俗,每逢花期,贵族子弟常乘香车宝马出游,形成"玉勒金鞍照地光"的盛况。诗中的"白玉郎"形象,实为当时豪门公子的典型写照——他们衣襟带香,佩玉鸣鸾,在天津桥(隋炀帝建洛时"引洛水贯都"所造的名桥)畔徘徊游赏,成为流动的风景。

李白于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初游洛阳,正值其"遍干诸侯"的壮游时期。这座城市的繁华与浮艳给了他深刻印象,而看花陌上的风流轶事更成为绝佳诗材。诗中"惊动洛阳人"的描写,与《唐语林》所载"都人士女每至牡丹开时,倾城往观"的盛况遥相呼应,折射出盛唐时期洛阳作为东都的奢靡风尚。

值得注意的是,"白玉郎"的意象暗合曹植《洛神赋》中"翩若惊鸿"的公子形象,而"回车渡天津"的动作又令人联想到阮籍《咏怀》"驱马出天津"的孤高姿态。李白以六朝乐府的清丽笔法,将当代贵游子弟的冶艳与古都洛阳的千年文脉熔铸一体,让这首看似轻巧的小诗,承载起从汉魏到盛唐的文化记忆。

当牡丹花瓣坠落在天津桥下的洛水时,那些被惊动的何止是陌上看客,更是流淌在文字长河里的盛世光影。

赏析

《洛阳陌》以四句二十字的精炼笔墨,勾勒出一幅动态的洛阳春日行乐图。诗中"白玉郎"的意象尤为夺目,学者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指出:"'白玉'喻人之高洁,'郎'字点明少年身份,未着容貌描写而风华自现",这种以物喻人的手法,继承了《诗经》"有匪君子,如金如锡"的审美传统。

"回车渡天津"一句暗藏时空转换之妙。程千帆在《古诗考索》中评点:"'天津'指洛水桥梁,'回车'见其徘徊之态,七个字将公子由远及近的运动轨迹写得宛在目前"。东陌看花的场景,实为盛唐风流的典型缩影,闻一多《唐诗杂论》称之为"青春与繁华的共谋",那惊动全城的不仅是少年的风采,更是整个时代蓬勃的生命力。

末句"惊动洛阳人"堪称诗眼。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解析道:"'惊动'二字下得极妙,既写围观之实,又含心理震撼,将看花人与被看者的情感互动凝练成永恒的艺术瞬间"。这种双向的情感流动,使画面超越了简单的人物速写,升华为对盛唐气象的诗意捕捉。

全诗以流动的视角构建意象群:玉郎—车驾—陌花—人群,形成由点到面的辐射式结构。傅璇琮在《唐代诗人丛考》中赞叹:"李白摒弃了六朝宫体诗的雕琢,用民歌的明快节奏,将贵游题材写出了市井生机"。那惊鸿一瞥的陌上相逢,恰似盛唐长安水边多丽人的生动注脚,在千年后仍散发着令人心驰神往的艺术魅力。

点评

名家点评

李太白此诗如明珠走盘,清光四射。"白玉谁家郎"五字劈空而来,不独状其人之俊逸,更将洛阳春色凝于一点。王夫之《唐诗评选》有云:"太白'看花东陌'句,以少总多,举重若轻,使千金市骏之笔作蜻蜓点水之势。"

"回车渡天津"之"回"字最见精神,清人沈德潜《唐诗别裁》评曰:"一'回'字写尽少年意气,非但车辕转折,实有顾盼生辉之态。"而末句"惊动洛阳人"五字,恰似画龙点睛,贺裳《载酒园诗话》叹其:"不著一字赞叹,而风流自赏之意溢于纸墨之外。"

此诗二十字间,有光影流动之美。近人俞陛云《诗境浅说续编》评其技法:"前二句如工笔描金,后二句似泼墨写意,郎君之玉貌与洛阳之花光互映,遂成千古绝唱。"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流",正是此等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