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邯郸城尚有几分凉意,丛台遗址的野棠花簌簌落在残垣间。那位被放逐的南朝诗人吴均,正踏过赵武灵王当年阅兵的故地,忽闻陌上传来捣衣声。他想起《古诗十九首》里"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的典故,更想起班婕妤《团扇诗》里"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的叹息。
战国时的丛台曾见证过无数邯郸倡女的命运。这些女子往往因"色"得幸,又因"色衰"见弃,恰如《史记·货殖列传》所载"邯郸女子弹弦跕躧,游媚富贵"。诗人将目光投向北方雁门关——那里是汉代班彪《北征赋》中"野萧条以莽荡,迥千里而无家"的苦寒之地。淇水桑间本是《诗经》里爱情的象征,此刻却化作《氓》中"于嗟女兮,无与士耽"的谶语。
六朝门阀制度下,婚姻讲究"清浊异流"(《南史·王球传》)。诗人却虚构了一段打破世俗的姻缘:没有媒妁之言(《礼记·曲礼》所谓"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仅以容色相悦。这让人想起鲍照《代白头吟》里"人情贱恩旧,世议逐衰兴"的讽喻。当"织成诗"与"结缕带"交换的瞬间,南朝乐府《子夜歌》"理丝入残机,何悟不成匹"的机杼声隐约可闻。
那些被退回的织物,恰似《玉台新咏》里苏伯玉妻《盘中诗》的具象化。诗人将弃妇的尊严缝进丝线:"还君双明珠,恨不相逢未嫁时"(张籍《节妇吟》)的刚烈,在此化作"不用使人嗤"的淡然。这轻如蝉翼的织物,承载的却是《汉书·外戚传》里陈阿娇"千金买赋"也赎不回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