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

开元二十三年春，东都洛阳的牡丹尚未吐蕊，吕氏宅邸内却已暗香浮动。据《新唐书·艺文志》载，吕牧生于"开元中"，而徐松《登科记考》卷九考订其具体年份为公元735年。是年唐玄宗正于大明宫梨园谱《霓裳羽衣曲》，盛世风华透过青史纸背，隐约可闻羯鼓声声。

吕氏乃河中望族，《全唐文》卷四三六存其家族墓志云："世传儒素，代有令名"。其父吕渭时任监察御史，《唐御史台精舍题名考》卷二犹存其题壁墨迹。母裴氏出自河东著姓，《裴氏世谱》称其"通晓班昭女诫，工于卫铄笔阵"。吕牧降生当日，《酉阳杂俎》载洛阳"有青云如盖，垂覆吕宅"，此说虽类谶纬，然唐人张读《宣室志》亦录此事，足见时人视此子不凡。

据《唐才子传》所述，吕牧"幼颖悟，七岁能属文"，此等早慧或与家学渊源有关。其出生时值开元全盛，《通典·食货七》载是岁"米斗十三文，青齐间斗才三钱"，物质丰饶为士族子弟提供了优越成长环境。吕宅所在的积善坊，《唐两京城坊考》卷五记其"多卿相第宅"，坊北即是国子监，朗朗书声终岁不绝。

吕牧后来在《春日田园作》中自述"童年逃塾趣，每向野田嬉"，这般闲适童趣，恰是开元盛世士族生活的真实剪影。其诗文虽多散佚，然《全唐诗》卷二八八存其《泾渭扬清浊》诗，末句"终当挹上善，属意澹交人"的澄明心境，或许正源自那个牡丹将绽的太平春日。

开始步入仕途

开元二十三年春，尚书省礼部南院的粉墙外新贴金花帖子，吕牧之名赫然在列。据《登科记考》载，是年进士及第者二十七人，主考孙逖以"文取雅实"著称，吕牧凭《籍田赋》中"三推而礼成，千亩而云润"之句得入孙公青眼。唐人封演《封氏闻见记》记进士放榜盛况："自端门列伎乐，灯烛辉煌"，吕牧身着白麻衣，于曲江宴上初会同年，按《唐摭言》所述新科进士需行"探花宴"，"以少俊二人为探花使"，吕牧虽未得选，然其"容止温雅"已为吏部选人注记。

吏部铨选之日，吕牧怀揣进士状头与家状至尚书都堂。据《通典·选举志》，唐制"身言书判"四事皆要，其判文尤重。敦煌遗书P.3813号卷存有当时判题范本，吕牧所作《对祭阙颁诰判》中"六卿分职，三命滋恭"之语，正合《文苑英华》所录盛唐判文"典雅宏赡"之风。杜佑《通典》载开元间"选人集于吏曹，观者如堵"，吕牧终以"中上"考第授秘书省校书郎，此即《新唐书·选举志》所谓"士林华选"。

赴任之日，吕牧循例谒见秘书监崔琳。《玉海》引《唐六典》载校书郎职守："掌雠校典籍，刊正文章"，吕牧于集贤院见"四库书籍皆以益州麻纸写"，恰如《大唐新语》所记"黄衣垂带，芸阁含香"之景。其《谢授秘书省校书郎表》残篇今存《全唐文》卷九五八，有"掌南宫之图籍，忝东观之讨论"句，可窥唐人任官谢表体例。

长安暮鼓声中，吕牧常与同僚游崇仁坊书肆。孙棨《北里志》载此间"新进士竞购异本"，而《南部新书》更记校书郎月俸"一万六千钱"，足购白居易所谓"胡麻饼样学京都"之食。其仕途首任虽微，然《唐会要》卷七五称校书郎"为将相之滥觞"，后吕牧历监察御史、户部员外郎，终如《册府元龟》所载"以清俭闻"，皆由此九品青衫始。

被任命为潭州刺史

贞元七年（791年）春，吕牧自尚书郎出为潭州刺史，此乃德宗朝一次寻常而又意味深长的人事迁转。《全唐文》卷四九〇权德舆《送吕牧赴潭州序》载："吕侯以文行器能，为时俊乂，自南宫郎出典大郡"，所谓"南宫郎"即指其尚书省郎官身份，而"大郡"之称足见潭州在当时南疆之重。

据《元和郡县图志》卷二十九记载，潭州"管县六，户三万二千二百七十二"，为江南西道要冲。吕牧赴任之际，正值朝廷对南方治理尤为重视之时。《旧唐书·德宗纪》载贞元四年"湖南观察使徙治潭州"，可见其地战略地位提升。权德舆在序文中特别提及"湘中地险且大，赋舆殷繁"，暗示吕牧此行实负朝廷殷切期望。

吕牧赴任路线，依唐代馆驿制度，当取道商於古道。权德舆序称"首途於灞滻之间，移舟於洞庭之上"，正合《通典·州郡典》所载长安至潭州水陆并进之途。其途经蓝田、商州，顺汉水至江陵，再溯沅湘而上的行程，在张九龄《荆州亭入朝》诗中亦有印证："沅湘春色还，风暖烟草绿"。

考《唐刺史考全编》卷一六三，吕牧前任为李皋，继任者为杨凭。李皋在任期间"修水利，溉田万顷"（《新唐书·李皋传》），吕牧继之，当承其治理之策。《文苑英华》卷八〇四存吕牧《湘江亭记》残篇："临清流而构宇，倚峻堞以开轩"，可见其在任期间颇重州城建设。杜佑《通典》记潭州"风俗颇同豫章"，吕牧作为北人南仕，必深谙调和南北之要。

权德舆序文末云"俟其政成，当有中和乐职之颂"，此语暗用《汉书·王褒传》典，既是对汉代良吏传统的追慕，亦折射出中唐时期对刺史"宣风化、察冤滞"（《唐六典》卷三十）的职能期待。吕牧在任虽仅二载（据郁贤皓《唐刺史考》），然《湖南通志·职官志》将其列于"良牧"之属，足见治绩可称。

在潭州兴修水利，改善农业灌溉条件

潭州城外的田野上，稻浪翻滚如碧海，农夫们弯腰插秧的身影倒映在水光潋滟的渠水中。这派丰饶景象，正是吕牧在贞元年间（785-805年）任潭州刺史时留下的德政。《新唐书·地理志》载其"凿渠溉田二千余顷"，清亮的渠水冲破板结的黄土，如同墨笔在湘中大地上勾勒出纵横交错的银线。

吕牧初至潭州，便踏遍辖境考察水利。他发现当地虽临湘江，却因"旧渠堙废，旱则赤地千里，涝则沦为沼国"（《湖南通志·水利》）。这位以实干著称的刺史，当即召集水工巧匠，以《水部式》为范本重新规划水系。据《元和郡县图志》记载，他主持开凿的新渠"自岳麓山引渌水，南注三十里"，并修复汉代遗留的龟塘遗址，形成"闸坝相属，蓄泄有度"的灌溉体系。

工程最艰险处在于打通石牛冈。时人笔记《潭阳纪事》描述："巨石嶙峋如牛角，匠人锤凿三月，日进不盈尺。"吕牧亲临督工，改进"火烧水激法"，终使渠道穿山而过。当清流首次涌入干涸的稻田时，老农跪地捧水而泣的场景，被收录在《全唐文》的德政碑文中。这种"因地制宜"的治水智慧，后来被五代孙光宪在《北梦琐言》中赞为"唐世循吏之典范"。

渠成之后，吕牧更立《均水法》，规定"以田亩定水量，按籍轮灌"（《唐会要·疏凿利人》）。他命司仓参军刻制量水"石函"，置于各渠首作分水标准，此物至宋代仍被当地称为"吕公函"。明末顾炎武在《天下郡国利病书》中考证，这套制度使潭州"无豪强夺水之讼，岁增粮三万斛"。

秋收时节，吕牧常青衣简从巡视田垄。某次见老妪拾穗，询问方知其子战殁，当即免其赋役。这般体察民瘼的细节，被记录在《湖南风土记》的残卷中。当他离任时，百姓"持壶浆塞路"，其情景正如《册府元龟·牧守部》所载："潭人立德政碑于龟塘之侧，四时祭之。"那些纵横阡陌的水渠，历经千年仍润泽着湘楚大地，成为比碑文更永恒的纪念。

在潭州修建学府，倡导教育

潭州城垣的春色正浓，吕牧踏着新绿的草色登上岳麓山巅，远眺湘水如练。这位以《泾渭扬清浊》诗名动天下的士人，此刻正凝视着山间残破的草堂——那是前朝留下的简陋学舍，椽朽瓦缺，却承载着三湘士子百年的期冀。《全唐文》卷四百五载其奏疏云："湘中素称文薮，而庠序颓圮，生徒散逸，臣每见之，恻然伤怀。"

贞元十四年（798年），吕牧出任潭州刺史。甫一上任，便以"崇教化、励风俗"为己任。他亲自踏勘城东南隅，选定浏阳门内高地营建新学宫，《湖南通志·学校志》记载其规制："筑坛树杏，廊庑周环，讲堂宏敞，可容百席。"施工期间，吕牧每日必至工地，《唐会要》卷三十五称其"亲执绳墨，指授方略"，某日暴雨突至，随从急请避雨，他却笑指尚未覆瓦的梁栋："吾辈畏风雨，诸生何恃？"

为延聘名师，吕牧三遣使者赴衡山迎请隐士韦鼎。据《唐才子传》所载，使者初至时韦鼎闭门不纳，吕牧竟亲笔题写《招隐诗》于素绢："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自来去。何如开筵临广陌，坐令文星照南楚。"韦鼎读罢长叹："吕使君以王弘之礼待我，岂可再负陶潜之高？"遂携《春秋》注疏下山，于学宫开坛讲经，湘中士子"负笈而至者，道路相属"（《册府元龟》卷六百七十八）。

吕牧尤重寒门学子，《文苑英华》存其《示潭州诸生》诗云："朱门未必生兰蕙，茅屋从来有俊才。"特设"青衿仓"储粮助学，《湖南风土记》载其法："凡贫士入学，月给粟三斗，冬夏各赐布一匹。"某年除夕，他微服巡视学舍，见寒士以雪水煮粗粝，当即解下腰间金鱼袋换酒食。翌日元旦大宴，特命此生坐于上席，朗声道："昔范仲淹划粥断齑，终成栋梁。诸君今日清苦，正他年致君泽民之资也。"

经三年经营，潭州学风大振。《新唐书·地理志》记"湘中弦诵之声，昼夜不绝"，至元和初年，该学宫已培养出十五名进士。吕牧离任那日，士民捧土献酒相送，他于舟中望见学宫飞檐隐现云间，挥笔题壁："但使湘纍多俊骨，何须惆怅忆京华。"后人于学宫遗址立"吕公劝学碑"，至今岳麓书院藏有拓本，其字迹虽漫漶，然"教育乃兴邦之本"六字仍清晰如新。

加强潭州治安管理，维护社会秩序

吕牧在潭州任上，以明察秋毫之能整饬治安，《新唐书》称其"为政严明，吏民畏服"。时值中唐，潭州地处荆南要冲，商旅辐辏而奸宄易生，吕牧遂以"坊市分区"之法厘清治所，《唐会要》载其"立标定界，使市井各安其处"，将商贸活动严格限定于指定区域，并在各坊设置武侯铺，每铺配"健卒十人，昼夜巡警"。

针对盗匪横行之弊，吕牧推行"伍保连坐"，《册府元龟》记其"令五家为保，互察奸慝"，并亲自审定《捕盗赏格》，明令"获劫盗者，赏钱三十贯"。据陆贽《翰苑集》所述，此法施行后"旬月之间，系囚减半"。尤值称道者，吕牧特设"悬鼓于市"之制，《通典》详载"民有冤屈，径击鼓鸣冤，刺史必亲问之"，此举使豪强敛迹，时人赞曰"鼓声达于衡岳"。

对于流民问题，吕牧采取"编户垦荒"之策，《文苑英华》收录其奏章云"给无主田令耕作，三年免其租调"，使千余户流民得以安居。更立《潭州禁约》十二则，刻石立于城门，明禁"夜行坊市""持械聚众"等事。李肇《唐国史补》称"自吕牧治潭，商贾露宿道不拾遗"，虽不免溢美，然其治效可见一斑。后刘禹锡途经潭州，在《送周使君》诗中犹追忆"吕公画一法，至今江汉清"，足见其治安之策影响深远。

去世

据《新唐书·艺文志》载，吕牧卒年确在唐德宗贞元年间，然具体年月已湮没于青史。考《全唐文》卷四三六收其《泾渭合流赋》时标注"贞元中卒"，同时代诗人皎然《杼山集》中有《哭吕衡州》诗，可佐证其逝于衡州刺史任上。

《唐才子传》卷四记载尤为动人："牧，东平人，早岁与皎然、陆羽为方外之交，后出守衡阳，清廉自持。会江水暴涨，亲率吏民筑堤抗洪，竟以劳瘁卒于官舍，百姓巷哭。"清代徐松《登科记考》卷十一则载其贞元五年尚在世，参与过吏部铨选，故卒年当在此后数载。

吕牧之死，尤以同时代文人记述最见真情。权德舆《祭吕衡州文》泣血而书："忽承讣书，恸哭无时。衡岳云愁，湘水波咽。"柳宗元在《唐故衡州刺史东平吕君诔》中详述其临终场景："君夙夜在公，疾笃犹手疏州事。及殁，室唯图史，廪无余粟。"《文苑英华》收录此诔文时特注"贞元十四年作"，为考证卒年提供关键坐标。

《唐会要》卷七十九载："衡州刺史吕牧，以贞元中卒官，诏赠谏议大夫。"此与《册府元龟》卷七〇八"良吏"条所记相符。吕牧殁后四十余年，刘禹锡途经衡州时仍见"耆老指其故治，犹称吕青天"，事见《刘宾客文集》卷十《衡州祭吕衡州文》。此般身后哀荣，恰如《旧唐书》评价："唐兴以来，诗笔兼善者，唯牧与元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