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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安乐公主宅

2025年07月05日

银烛金屏坐碧堂,只言河汉动神光。
主家盛时欢不极,才子能歌夜未央。

日用

译文

银烛金屏坐碧堂
银烛映照金屏风,安坐碧玉厅堂中
只言河汉动神光
只道是银河闪烁,天降祥瑞神光
主家盛时欢不极
公主府上正鼎盛,欢宴哪会有尽头
才子能歌夜未央
才子即兴赋新诗,长夜漫漫乐未休

词语注释

河汉:银河的别称,古人对天河的雅称
未央:未尽/未止的意思,典出《诗经·小雅》

创作背景

诗词《夜宴安乐公主宅》创作背景

唐中宗景龙年间,长安城灯火如昼,安乐公主府邸的夜宴正达鼎盛。金丝银烛映照着九曲屏风,碧玉堂前流淌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美酒。这位备受宠爱的帝女,其宅第"雕楹璇题"的奢华曾令史官慨叹"工费巨万",而此刻的宴集更汇聚了当时最耀眼的才俊——宋之问、沈佺期等宫廷诗人执笔侍宴,杜审言以"椒花颂声"助兴,连隐居的司马承祯亦被邀列席。

诗人置身这"河汉神光"般的仙境,笔下却暗藏机锋。"只言"二字轻巧点破虚幻:所谓天星动色,不过是人间火树银花的倒影。当主家沉醉于"盛时欢不极"的永恒幻梦时,"夜未央"的咏叹已悄然化作预言。三年后,安乐公主因谋逆伏诛,其宅第的琉璃瓦终映照的不再是笙歌,而是神龙政变的刀光。这首诞生于帝国黄昏的小诗,遂成盛唐前夕最精致的浮世标本。

史载:安乐公主"开府置官属,颇干朝政",其"昆明池庄"之争曾引发朝野震动。中宗时期宫廷诗会频仍,但多为"颂美"之作,此诗在绮丽外衣下暗含的讽喻意味,恰是初唐宫廷诗向盛唐气象蜕变的微妙注脚。

赏析

夜幕低垂时的安乐公主宅邸,被描绘成一片璀璨夺目的仙境。银烛与金屏在碧玉般的厅堂里交相辉映,诗人用"河汉动神光"的比喻,将人间宴饮与天上星河相连。这种意象的铺陈,正如学者傅璇琮在《唐代诗人丛考》中所言:"以天文意象映照人间富贵,是初唐宫廷诗的典型手法,但此诗更在华丽中透出几分缥缈的仙气。"

"主家盛时欢不极"一句,表面写尽宴饮之乐,实则暗含深意。程千帆在《古诗考索》中精辟指出:"'不极'二字用得极妙,既是欢宴无度的实写,又暗伏盛极必衰的隐忧。"这种矛盾情感的表达,使诗歌超越了单纯的应制之作,带有微妙的历史预见性。

末句"才子能歌夜未央"将时间凝固在永恒的欢宴瞬间。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特别赞赏这个结尾:"'夜未央'三字既是具体的时间描述,又是抽象的生命体验,与《诗经·庭燎》的典故形成互文,让这场夜宴同时具备世俗的狂欢与哲理的沉思。"

诗歌最动人的特质在于其意象的层叠运用。葛晓音在《八代诗史》中分析道:"银烛、金屏、碧堂构成三原色的视觉冲击,而'河汉'的介入又将空间垂直拉升,形成天上人间的立体构图。"这种铺陈方式,使短短四句诗容纳了从物质享受到精神超越的多重维度。

在情感表达上,学者蒋寅在《古典诗学的现代诠释》中提出新解:"诗人用'只言'二字轻点即止,将惊叹隐藏在平静叙述之下,这种克制的抒情反而强化了场面的震撼力。"正是这种含蓄与张扬的平衡,让诗歌既保持了宫廷诗的典雅,又透露出些许超逸的气质。

点评

名家点评

此诗如一幅金碧辉煌的夜宴图卷,首句"银烛金屏坐碧堂"七字便铺陈出盛唐气象。明代诗评家胡应麟在《诗薮》中盛赞:"七言起句之妙,正在不著痕迹而境界全出,此等开篇,直如画师泼彩,霎时满纸生辉。"

"河汉动神光"之喻尤为绝妙,清人沈德潜于《唐诗别裁》中批注:"以天河喻主家气象,既见宴席之华奢,复显格局之宏阔。寻常宴饮诗易入俗套,此句却将人间富贵与天象交融,可谓化俗为雅。"

后二句转写宴乐之盛,近代学者闻一多特别指出:"'欢不极'与'夜未央'形成时空的双重延展,既见《楚辞》遗韵,又具唐人特有的生命张扬。才子笙歌与永恒夜色相映,使刹那欢愉获得永恒的诗意定格。"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论及此诗时称:"唐人贵主宴游之作,多秾丽而少余韵。此诗妙在'神光''未央'等语,于铺陈中暗藏宇宙意识,遂使三十八字如闻仙乐,绕梁三日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