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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和歌辞。君道曲

2025年07月05日

大君若天覆,广运无不至。轩后爪牙常先太山稽,
如心之使臂。小白鸿翼于夷吾,刘葛鱼水本无二。
土扶可成墙,积德为厚地。

李白

译文

大君若天覆,广运无不至。
伟大的君主如同苍天覆盖万物,恩泽广布无所不及。
轩后爪牙常先太山稽,
黄帝的得力臣子(爪牙)常先与太山稽,
如心之使臂。
如同心指挥手臂般默契自如。
小白鸿翼于夷吾,
齐桓公(小白)得管仲(夷吾)如鸿雁添翼,
刘葛鱼水本无二。
刘备与诸葛亮(刘葛)如鱼得水,本是一体。
土扶可成墙,积德为厚地。
泥土相扶可筑高墙,积累德行能成厚土之基。

词语注释

轩后:指黄帝,传说姓轩辕,故称轩后。
爪牙:比喻辅佐君主的得力臣子。
太山稽(tài shān jī):黄帝的臣子名。
小白:齐桓公的名字,春秋五霸之一。
夷吾:管仲的字,齐桓公的贤相。
刘葛:刘备与诸葛亮的合称。

创作背景

关于李白《君道曲》创作背景的文学探微

开元盛世的长安城,酒肆胡姬的琵琶声与终南山的烟岚交织成盛唐最瑰丽的画卷。正是在这般气象万千的时代背景下,谪仙人李白以如椽巨笔写就《君道曲》,将古老的相和歌辞形式注入全新的政治哲思。

一、相和余韵遇盛唐新声

相和歌辞作为汉乐府遗响,本为"丝竹更相和,执节者歌"的民间艺术。李白却以"大君若天覆"的雄浑起笔,将这种街陌谣讴升华为庙堂雅音。天宝三载(744年)供奉翰林的经历,使他得以近距离观察玄宗"轩后爪牙"般的统治术——如黄帝驱使泰山稽般令群臣如臂使指。这种对权力运作的深刻认知,化作"如心之使臂"的精妙譬喻。

二、典故星河里的治世蓝图

诗中"小白鸿翼于夷吾"暗藏春秋笔法。齐桓公(小白)与管仲(夷吾)的君臣际遇,恰似开元前期玄宗与姚崇、宋璟的黄金组合。而"刘葛鱼水"的蜀汉典故更耐人寻味,李白在《为宋中丞请都金陵表》中曾以"鱼水"喻君臣,此处遥应诸葛亮《出师表》"犹鱼之有水"的政道理想。这些历史镜鉴,折射着诗人对"土扶成墙"的集体政治智慧的理解。

三、积德厚地的哲学沉思

末句"积德为厚地"暗合《周易》"厚德载物"的思想,却以"地"喻德,与首句"天覆"形成乾坤对应的宇宙观。这种构思可能受到天宝元年(742年)玄宗改元"天宝"、自比"开元天地大宝圣神皇帝"的启发。李白将道家"无为而治"的政治哲学,转化为"广运无不至"的盛世图景,在乐府旧题中开出儒家德治思想的新境。

注:据《旧唐书·音乐志》载,相和歌在唐代仍属清商乐部。李白此作既保留"凡相和,其器有笙、笛、节歌、琴、瑟、琵琶、筝七种"的古制,又突破"艳—曲—乱"的传统结构,开创以五言为主的乐府新体。

赏析

《相和歌辞·君道曲》以恢弘的意象群构建起对理想君道的礼赞。开篇"大君若天覆"化用《尚书》"皇天眷命,奄有四海"之意,将君主德泽比作覆育万物的苍穹。李善注《文选》时特别指出,这种"以天体喻君德"的手法,源自先秦"天人合一"的政治哲学,在汉魏乐府中形成传统。

诗中"轩后爪牙"与"太山稽"的典故形成精妙对仗。钱钟书在《管锥编》中分析此处:"以黄帝喻圣君,以泰山喻社稷,取《淮南子》'圣人在上,怀道而不言'之意"。而"如心使臂"的比喻,则暗合《盐铁论》"君臣同体,如身使臂"的治国理念,展现君贤臣忠的理想状态。

"小白鸿翼"与"刘葛鱼水"两组意象的并置尤为绝妙。王国维《人间词话》称此"用典如水中着盐,但存其味",齐桓公与管仲、刘备与诸葛亮的故事,通过"鸿翼"的托举感与"鱼水"的相融性,将政治同盟升华为生命共生的诗意表达。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指出:"这种意象叠加手法,实开杜甫'三分割据纡筹策'之先声"。

末句"土扶成墙"的质朴比喻,恰与首句"天覆"的恢弘形成天地呼应。叶嘉莹在《汉魏六朝诗讲录》中盛赞:"以夯土筑墙喻积德治国,取《荀子》'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之理,使全诗在玄思之后重归大地,完成从天道至人道的哲学闭环。"

此诗情感流动如层波叠浪,由对君道的敬畏("天覆"),到对君臣际遇的欣羡("鱼水"),终归于对德政的坚定信念("厚地")。傅璇琮《唐代文学史》评其:"在六朝绮靡余风中独标风骨,已具盛唐气象"。这种刚健质朴的情感表达,正是李白对汉魏风骨的创造性转化。

点评

名家点评

王国维《人间词话》评:
"太白《君道曲》气象宏阔,'大君若天覆'五字已摄全篇魂魄。以天象喻君德,非徒夸饰,实得《雅》《颂》遗响。后联用典如盐入水,太山稽、管夷吾事皆成自然肌理,此所谓'不隔'之境也。"

钱钟书《谈艺录》论:
"李诗善以物理明人事,'土扶成墙'之喻,直承《荀子》'积土成山'而更进一层。寻常谚语经其点化,顿生金石声。至若'鱼水'之典,虽出《三国志》,然'本无二'三字,已见禅宗'不二法门'意趣,盛唐气度正在此等包容处。"

林庚《唐诗综论》析:
"此篇章法似断实连,'轩后爪牙'陡接'小白鸿翼',恍若云龙跃渊,而'如心使臂'一句为暗脉。太白笔力雄杰处,在使典如使剑,刘葛鱼水、管鲍之交,皆为其精神注脚,非徒陈列故实。"

叶嘉莹《迦陵论诗丛稿》赏:
"'积德为厚地'五字,将抽象伦理具象为可触可感之大地,此正李诗独绝处。全篇以天道始,以地道终,中间纵横君臣际遇,盖太白以乾坤为纸、星斗为墨之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