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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夜侍宴应诏(《英华》作正月望夜上阳宫侍宴应制)

2025年07月05日

重关钟漏通,夕敞凤凰宫。双阙祥烟里,千门明月中。
酒杯浮湛露,歌曲唱流风。侍臣咸醉止,恒惭恩遇崇。

薛曜

译文

正夜侍宴应诏(《英华》作正月望夜上阳宫侍宴应制)
在正月十五的夜晚奉诏参加上阳宫的宴会(《英华》中题为正月望夜上阳宫侍宴应制)
重关钟漏通,夕敞凤凰宫。
深宫中的钟声和滴漏声远远传来,夜晚的凤凰宫大门敞开。
双阙祥烟里,千门明月中。
宫门两侧的楼阁笼罩在祥瑞的烟雾中,千百扇宫门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酒杯浮湛露,歌曲唱流风。
酒杯中盛满了清冽的美酒,歌声随风飘荡。
侍臣咸醉止,恒惭恩遇崇。
侍宴的大臣们都已醉倒,心中却常因皇恩浩荡而感到惭愧。

词语注释

重关:深宫中的重重门户。
钟漏:古代报时的钟和滴漏,泛指时间。
凤凰宫:指上阳宫,唐代宫殿名。
双阙:宫门两侧的楼阁。
湛露:清澈的露水,此处指美酒。
流风:随风飘荡的歌声。
恩遇崇:皇恩浩荡。

创作背景

诗词《正夜侍宴应诏》创作背景

历史语境

此诗创作于唐高宗龙朔年间(661-663),时值上元佳节,洛阳上阳宫灯火如昼。据《唐会要》记载,上阳宫建于显庆元年(656年),"南临洛水,北连禁苑",每逢正月望夜,皇帝多在此设宴群臣,彰显大唐盛世气象。

宫廷盛况

诗中"双阙祥烟""千门明月"之景,与《旧唐书·礼仪志》所载"正月望夜,御上阳宫观灯,作乐三日夜"相印证。唐代宫廷元宵宴饮极尽奢华,张鷟《朝野佥载》记其时"灯轮高二十丈,衣以锦绮,饰以金银",诗人以"酒杯浮湛露"暗喻御酒之珍,"流风"二字暗合《霓裳羽衣曲》的宫廷雅乐传统。

诗人境遇

末句"恒惭恩遇崇"折射出初唐宫廷诗人的典型心态。考《新唐书·文艺传》,高宗朝应制诗多由上官仪领衔创作,此诗作者(或为崔液)作为侍从之臣,既需展现"祥烟""明月"的盛世图景,又须恪守"惭恩"的臣子本分,其艺术表现恰如《诗薮》所评"气象宏丽而格律谨严"。

赏析

赏析

这篇应制诗以精妙的意象群构建出皇家夜宴的恢弘与绮丽,堪称初唐宫廷诗的典范之作。首联"重关钟漏通,夕敞凤凰宫"以时空的双重穿透力展开画卷,钟漏声穿越重重宫门,暗示着皇权的无远弗届,而"凤凰宫"的命名更赋予建筑以神话色彩。学者傅璇琮在《唐代诗人丛考》中特别指出:"'通'字妙在既写钟漏声的穿透,又暗喻皇恩浩荡无所不至"。

颔联"双阙祥烟里,千门明月中"将建筑美学推向极致。对仗工稳的"双阙"与"千门"构成纵向与横向的空间张力,祥烟与明月则形成氤氲与清辉的质感对比。文学史家袁行霈在《中国文学史》中评价此联:"以丹青手法绘就盛世图景,祥烟托举的宫阙与月光洗练的千门,共同构建了天人感应的神圣空间"。值得注意的是"祥烟"意象既实写香炉烟气,又虚指祥瑞之气,体现着初唐特有的谶纬审美。

颈联"酒杯浮湛露,歌曲唱流风"转入宴饮场景的微观描写。酒器中的露珠既可能是实写夜露沾杯,更暗用《楚辞》"餐秋菊之落英"的典故,将御酒神圣化。音乐史家任半塘在《唐声诗》中考证:"'流风'当指当时流行的《芳树》《临高台》等宫廷乐曲,这种以自然意象代指乐曲的手法,是初唐应制诗的重要特征"。

尾联"侍臣咸醉止,恒惭恩遇崇"在盛世赞歌中注入微妙的人性笔触。"咸醉"与"恒惭"的转折,恰如程千帆在《古诗考索》中所言:"表面谦卑中藏着诗人的清醒,这种'颂圣而不媚,自谦而不卑'的尺度把握,正是沈宋体超越六朝应制诗的关键"。侍宴者集体的沉醉与个体清醒之间的张力,使全诗在华丽铺陈中保有可贵的精神留白。

全诗以"钟漏—宫阙—酒杯—醉止"为时间线索,配合"重关—双阙—湛露—恩遇"的空间演进,形成严密的意象矩阵。学者葛晓音在《八代诗史》中总结道:"该作将建筑意象的壮美、自然意象的灵秀与人文意象的典雅熔于一炉,在三十字的尺幅内完成了对盛唐气象的预言式书写"。

点评

此篇《正月望夜上阳宫侍宴应制》乃初唐应制诗之典范,明人胡震亨于《唐音癸签》中赞曰:"'双阙祥烟里,千门明月中'二句,以仙家气象写皇家盛典,烟月交辉处,自见太平天子气度。"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评点:"'酒杯浮湛露'化用《楚辞》'餐秋菊之落英'句意,而侍宴之荣、君恩之重,尽在'恒惭'二字中吞吐。"近人高步瀛《唐宋诗举要》更称其"结句看似谦逊,实含'以荣为惧'的庙堂深意,应制体中能得此警策,可谓善处富贵矣"。

诗中"重关钟漏通"一句,王夫之《唐诗评选》独有会心:"'通'字写尽禁夜开放之殊恩,钟漏声里暗藏天子与民同乐之仁心。"而"歌曲唱流风"之句,方回《瀛奎律髓》评为:"不著一字颂圣,而治世之音流溢宫商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