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春日(一作元万顷诗)

2025年07月05日

花轻蝶乱仙人杏,叶密莺啼帝女桑。
飞云阁上春应至,明月楼中夜未央。

官仪

译文

花轻蝶乱仙人杏
杏花轻盈飘落,蝴蝶纷飞环绕
叶密莺啼帝女桑
桑叶茂密,黄莺在枝头婉转啼鸣
飞云阁上春应至
高耸的飞云阁上,春意正浓
明月楼中夜未央
明月映照的楼阁里,夜色正深

词语注释

仙人杏:传说中的仙家杏树,果实鲜美
帝女桑:神话中天帝之女所植的桑树,此处指珍贵的桑树
未央:未尽,未到尽头(拼音:wèi yāng)

创作背景

东风解冻的时节,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尚残留着去岁的霜痕。元万顷执笔的手在砚台边稍作停顿,窗外传来新燕啄泥的轻响——这是麟德二年的早春,他正以"北门学士"的身份在武后麾下修撰《列女传》。史载这位曾因《檄高丽文》触怒太宗的才子,此刻却将锋芒敛入锦心,以工丽之笔描摹着帝苑春色。

"仙人杏"的典故暗合着大明宫西苑的实景。据《两京新记》载,贞观年间太宗曾命人自终南山移栽仙杏,其花萼在晨光中会泛出金紫异彩。而"帝女桑"更见匠心,《太平御览》引《山海经》云:"宣山有桑,大五十尺,其枝四衢,其叶大尺余,赤理黄华青柎,名曰帝女之桑。"诗人将神话织入现实,让皇家园林的桑枝沾上了昆仑山的仙露。

飞云阁的朱栏外,尚药局的奉御正指挥宫人采集新绽的辛夷。这座毗邻紫宸殿的楼阁,每逢上巳节便成为才人们竞献诗赋的所在。而"明月楼"的意象,或许源自诗人某夜值宿时的所见——当更漏滴到子时,含元殿的琉璃瓦上正流转着清冷的月华,与太极宫传来的箫鼓声交织成奇妙的夜曲。

《唐诗纪事》载此诗曾得武后亲点朱批,那些簪花小楷的御笔在泥金笺上勾勒出盛唐的气象。千年后我们仍能从"乱"字里看见蜂蝶穿花的轨迹,在"未央"的余韵中,听见那个正在苏醒的永恒春天。

赏析

这首《春日》以精妙的意象群构建出宫廷春景的华美画卷,学者傅璇琮在《唐代诗人丛考》中评其"以仙家意象写人间富贵,在初唐宫廷诗中独树一帜"。首联"花轻蝶乱仙人杏,叶密莺啼帝女桑"采用双重神话典故,"仙人杏"典出《西京杂记》汉武帝上林苑仙杏,"帝女桑"源自《山海经》赤帝女成仙化桑的传说,周勋初在《唐诗文献综述》中指出:"诗人将神话植物植入现实园林,使春景笼罩着缥缈仙气"。

对仗中暗藏视听通感之美,"花轻"与"叶密"形成疏密对比,"蝶乱"的动态与"莺啼"的声韵相映成趣。台湾学者黄永武在《中国诗学·设计篇》中特别赞赏这种"矛盾修辞":"'乱'字本含贬义,却与翩跹蝶影构成奇异和谐,恰似张萱仕女画中精心安排的散点构图"。

颔联"飞云阁上春应至,明月楼中夜未央"转入时空的纵深,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编《唐诗选注》解析道:"'飞云阁'与'明月楼'形成垂直空间的对峙,而'春应至'的期盼与'夜未央'的绵延构成时间张力"。学者葛晓音在《八代诗史》中强调其"建筑意象的象征性":楼阁既是实景又隐喻着政治高度,未央宫典故暗含对盛世长久的祝愿。

全诗情感呈现"欢愉中的节制",正如宇文所安在《初唐诗》中的论断:"元万顷巧妙平衡了宫廷诗的装饰性与个人抒情,在富丽堂皇的物象背后,藏着对永恒春光的哲学思索"。四句诗中"仙人-帝女-飞云-明月"的神话意象链,构建出初唐特有的"人间仙境"审美范式,这种将祥瑞符号转化为诗歌语言的手法,在闻一多《唐诗杂论》中被视为"六朝绮丽诗风向盛唐气象过渡的典型标本"。

点评

此诗以纤秾之笔绘尽春光,诚如王国维《人间词话》所言:"『花轻蝶乱』四字,已摄春魂。"首联"仙人杏""帝女桑"用典无痕,钱钟书《谈艺录》评其"使事如不使,如盐着水",将神话意象自然化入眼前景致,令寻常草木顿生仙气。

颔联"飞云阁""明月楼"的时空对仗,叶嘉莹先生在《迦陵论诗丛稿》中盛赞:"阁上楼中,一仰一俯间,春夜之永恒感油然而生。『未央』二字尤妙,既言夜色未深,又暗含汉宫未央殿的富贵气象。"诗中"乱""啼""飞""明"等动词形容词的运用,恰如朱光潜《诗论》所云:"字字如在目前,而意境复超出象外。"

元人方回《瀛奎律髓》批点此诗:"三四句如彩凤双飞,一冲霄汉。盖以建筑之巍峨托春色之无极,正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者也。"清人沈德潜《唐诗别裁》更直指其妙处:"帝女桑三字,使寻常桑柘俱带湘妃泪竹之韵,此之谓化工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