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郑国郊野,晨露未晞时,蔓草萋萋缠绕着东周的土地。《野有蔓草》的弦歌便在此间生长——那是公元前7世纪,周王室式微,诸侯国中郑国因地处中原而商贸繁盛,《左传》载"郑声淫"正是对其自由民风的侧写。
士大夫行走在溱洧之滨,见蔓草承露如珠玉倾坠,忽然领悟这自然意象与《周礼》"仲春之月,令会男女"的古老传统暗合。露水在《诗经》时代既是阴阳和合的象征,《毛传》解"零露"为"君泽流下",而蔓草缠绕之态,恰似《楚辞》"薜荔柏兮蕙绸"的缠绵意象。
那个邂逅的清晨或许发生在郑国乡间的"桑间濮上",卫国《氓》中"送子涉淇"的婚恋自由在此演化为更轻盈的相遇。清扬婉兮的美人,其目色当如《郑风·有女同车》"颜如舜华"般明媚,而"适我愿兮"的直白,比之《卫风·木瓜》"永以为好也"更显刹那心动。
最动人的是"与子偕臧"的结语,《说文》释"臧"为善,但这分明是带着郑国方言温度的告白。青铜器铭文常见的"子子孙孙永宝用"在此化作露水般清澈的当下承诺,让这首短歌穿越三千年,依然带着蔓草上摇摇欲坠的晨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