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邶风》中的《雄雉》一诗,如一枚温润的玉玦,在周代烽烟里折射出斑驳光影。考其创作背景,当在卫宣公之世(约公元前718-前700年),彼时卫国政局动荡,《毛诗序》载"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八字,恰似青铜器上深刻的铭文,道尽时代哀音。
诗中"雄雉于飞"的起兴,实为双重隐喻。雉鸟振翅时羽翼舒展之态,既勾连《左传》所记"五雉为五工正"的职官象征,又暗喻君子远行。那"泄泄其羽"的从容,反衬着"自诒伊阻"的苦涩——据《春秋》记载,卫宣公时伐郑、伐郕之战频仍,士大夫们"或为王事,或为政事"(郑玄笺),不得不辗转列国。
当诗人吟出"瞻彼日月,悠悠我思"时,青铜编钟的余音仿佛在竹简上震颤。考古发现的卫国"沬司徒"簋铭文显示,西周晚期至东周初年,卫国官吏常奉王命远戍。而"百尔君子,不知德行"的诘问,恰与《国语·楚语》"大夫以上无怨女,士以下无旷夫"的礼制形成尖锐对照,揭示出战争对礼乐秩序的撕裂。
末章"不忮不求"四字尤为沉痛,1977年阜阳汉简《诗经》异文作"不伎不逑",更显克制中的哀矜。这种精神品格,与清华简《系年》记载的卫国士人"处而不诎,劳而不怨"的风骨遥相呼应,让这首来自两千七百年前的怨歌,最终升华为对君子德行的永恒咏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