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的长安城,正经历着贞观十九年(645年)那场令人焦灼的春旱。太极宫檐角的铜铃在燥风中寂然不动,太史局连日呈报的云图始终未见吉兆。李世民放下批阅旱灾奏章的朱笔时,御苑新栽的牡丹已蜷缩起锦缎般的花瓣。
这年恰是玄奘法师自天竺携经卷归来的第三个春天,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却迟迟未吐新绿。帝王在《贞观政要》中写下的"以农为本"墨迹未干,关中平原的犁铧已闲置月余。三月廿七子夜,钦天监监正忽见紫微垣星芒大盛,而终南山方向隐隐传来雷声。
次日寅时,第一滴雨落在含元殿的鸱吻上。这场甘霖持续了七日,史官在《起居注》中特别记载:"帝每晨必立于丹墀观雨,尝以手承檐溜而叹"。当雨丝穿过承天门金钉朱漆的缝隙,在白玉阶前溅起珍珠般的水雾时,侍诏翰林们发现皇帝案头新铺的薛涛笺上,已落笔"风云喜际会"五字。
这场雨拯救了即将枯萎的春耕,《唐会要》载当年粟米产量反增两成。在后来编入《全唐诗》的这首作品里,"霢霂垂朱阙"暗合《礼记·月令》"季春之月,时雨将降"的记载,而"飘飖入绿墀"则与阎立本《职贡图》中描绘的各国使节朝贺场景互为映照。大明宫出土的银鎏金香囊上,至今仍能看到工匠錾刻的雨丝纹样——那或许正是贞观盛世最后一场春雨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