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烛影摇红时,蜀地宣华池畔的鎏金檐角正挑着一轮初升的明月。前蜀后主王衍的这首《宫词》,恰似一幅用珍珠箔嵌就的夜宴图——史载这位精通音律的君王,常于宣华苑内"以宫人为宾客,月光为媒妁",将蜀宫夜色酿成琉璃盏中的葡萄美酒。
浮玉云般的丝竹声里,藏着晚唐五代特有的绮丽与隐忧。彼时中原板荡,而蜀地偏安,韦庄《秦妇吟》中"华轩绣毂皆销散"的乱离,在此竟化作"月华新"的沉醉。宋人张唐英《蜀梼杌》记载,宣华池周回十里,水殿风来,王衍常乘彩舫悠游其间,命宫女执蜡烛立于两岸,"烛光与星月交映"的盛景,正是"辉辉赫赫"最生动的注脚。
那浸透宫殿的何止是月光?分明是浸透晚唐宫体诗血脉的颓唐美学。杜牧"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叹息,在此处已发酵成"有酒不醉真痴人"的狂欢。据《十国春秋》载,王衍曾作《醉妆词》"者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与此诗共构出末世宫廷的浮世绘——当历史的阴影漫过蜀地的雕栏,连月光都成了最奢侈的麻醉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