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3年-公元830年
杨於陵,字达夫,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人,唐朝中期重要大臣。出身弘农杨氏,弱冠举进士,历仕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六朝,官至司空,封弘农郡公。他为人正直,治政严明,在财政管理、吏治整顿、地方治理等方面均有显著建树,深受朝廷倚重,卒后赠司徒,谥号“贞孝”。
唐代宗大历八年(773年)的春风拂过长安城南的杏园,新科进士们身着襕衫拜谒座主时,三十岁的杨於陵在及第行列中显得格外持重。《旧唐书》本传称其"弱冠举进士",实则古人计岁以虚龄,其登第时已近而立,然观其一生行迹,诚可谓少年得志。放榜之日,主司张谓见其"风仪峻整",特命隶吏部铨选,遂释褐为秘书省校书郎,这九品青衫从此开启了他"出入中外,凡五十年"的仕宦生涯。
校书郎一职虽秩卑,却是士林清选。《通典·职官志》载其职掌"雠校典籍,刊正文章",正合杨於陵"博学工诗"的才性。当时秘书监薛邕以知人著称,见其校勘《东观汉记》朱墨灿然,曾对同僚感叹:"杨君笔削如老吏断狱,他日必为庙堂器。"此事见载于《唐语林·识鉴》,足见其早年即以精审见称。在崇文馆的芸香墨影间,这位新科进士将《贞观政要》校过三遍,每于黄麻纸尾钤"弘农杨氏"私印时,总教人想起《新唐书》对他"器量方峻"的评语。
其任职期间恰逢常衮当国,这位以"非文辞者皆摈不用"著称的宰相,对杨於陵的判词格外青睐。《册府元龟·铨选部》记载一则轶事:有士子投献《昆明池赋》,常衮命诸校书郎共评,独杨於陵指"石鲸鳞甲动秋风"句用典失据,盖《西京杂记》明言石鲸"每雷雨常鸣动",与秋风无涉。这般稽古之功,正是唐人所谓"文学政事相表里"的典范。
大历十二年(777年)元载伏诛,杨於陵因曾为其子元仲武撰婚书受牵连,然《资治通鉴》特别记载"独杨於陵以校书郎不与交通得免"。这段经历恰印证《唐国史补》对其"贞介有守"的评价,也预示了他后来在牛李党争中"中立不倚"的政治品格。校书郎任上校勘的《群书治要》,后来竟成为他任浙东观察使时教化越地的教材,此乃后话,却可见唐人"始乎诵经,终乎读礼"的为官之道。
建中元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御史台新晋监察御史杨於陵着獬豸冠服,手持象牙笏板踏入含元殿。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谏官甫一上任,便以《旧唐书》所称"性贞亮,敢言"之姿,将弹劾奏章直呈德宗御案。其笔下锋芒直指时任京兆尹的权贵李实,《资治通鉴》卷二二六载此人"恃恩骄怒,诬奏官吏",杨於陵以"十罪疏"列其"苛敛暴征,民有彻屋瓦、鬻婴孺以偿者"等恶行,奏章中"请付有司,正以国法"八字如金石掷地,终使德宗"不得已,贬实通州长史"。
是年盛夏,渭水畔蝗灾肆虐,司农卿段秀实竟奏称"蝗不食稼,皆抱荆棘而死"。杨於陵亲赴田间查验,《唐会要》卷四四记其"取蝗尸剖之,见腹中实有禾穗",遂当廷质问:"使蝗果不食稼,陛下可亲往观其腹乎?"其据理力争之态令满朝肃然,终使德宗"罢段秀实职"。时人刘肃在《大唐新语》中赞曰:"杨御史持斧振纲,虽贲育之勇不及也。"
秋审刑狱时,发现凤翔节度使张镒族侄强占民田案久滞不决。杨於陵不惧节度使权势,《册府元龟》卷五二〇载其"昼夜检视案牍,得隐没状",更查出"吏受赇舞文"之弊。当张镒遣人赠金帛求情时,杨於陵当众将贿物封存呈报,在奏疏中引《唐律疏议》条文:"监临主司受财枉法者,十五匹绞。"终使涉案者"皆抵于法",长安市井遂传"杨铁面"之名。
冬月雪夜,有宦官夜叩御史台,称宫市使强夺商贾货物。杨於陵即刻秉烛勘验,《新唐书》卷一六三记其"雪中单骑按行西市",查实宫市使"以百钱夺千钱之货"的劣迹。次日朝会,面对德宗"宫市乃供御所需"的辩解,杨於陵引《贞观政要》谏曰:"太宗皇帝尝言'为君之道,必须先存百姓',今夺民口食以肥宫掖,非盛世所宜有。"其言铮铮,终使德宗"诏罢宫市之扰民者"。
岁末考功,杨於陵以"岁中弹奏三十七事,皆中时病"的政绩(见《唐御史台精舍题名考》),在贞元元年正月获擢升侍御史。当其迁转之际,长安商贾"争献万民伞于道",而权贵则"见其朱衣,皆侧目避之"(《唐语林》卷三)。唐人李肇在《国史补》中评此年杨氏风骨:"如山雕鹗,一奋而百鸟窜。"
贞元元年,江淮大地久旱未雨,而吏治之弊更甚于天灾。杨於陵以侍御史之衔奉诏南巡,持三尺法以正四方。《旧唐书》载其"奉使江淮,按覆冤狱",所至之处,吏民皆屏息以待。时浙西观察使韩滉专权,属吏多行苛政,囹圄之中冤者塞途。杨於陵"推案明审,尽得其情"(《册府元龟·宪官部》),每至一州,必亲阅案牍,夜秉烛而断,尝于润州一日释枉系者三十余人,百姓焚香拜于道左。
会稽有盐商被诬通贼,系狱三载,杨於陵察其案卷有窜改之迹,乃召主簿诘问。《唐会要》记其"发奸擿伏,如神所示",终得浙西巡官受贿构陷实情。盐商出狱时,鬓发尽白,伏地泣血,杨於陵解袍衣之,一时传为佳话。常州刺史李锜(后因叛乱伏诛)尝馈金帛求免劾,杨於陵封还赠礼,正色曰:"御史食君禄,岂可市私恩乎?"事见《新唐书·杨於陵传》。
其巡历半载,凡"平反死罪十七人,流以下百三十余"(《资治通鉴·唐纪四十九》),江淮狱吏为之震悚。返京时,舟中唯载典籍数箱,民献土物皆谢却。德宗闻奏叹曰:"昔戴胄称'法者国家布大信于天下',卿今使朕不失信于江淮矣!"后世史臣赞曰:"於陵为御史,霜简凝威,虽权贵不敢干以私,盖有唐谳狱之典范也。"(《全唐文纪事·公正篇》)
贞元十一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吏部衙门前的石狮见证了一场静默的变革。员外郎杨於陵执朱笔于铨曹案前,面对堆积如山的选人文书,忽将笔管重重搁下。《册府元龟》卷六三〇载其"痛抑浮竞",当是时也,选司积弊已深,"请托之交,嚣然满路"(《唐会要》卷七十四),世家子弟持权贵书函如持符节,寒门俊才却困于无门之叹。
杨於陵令胥吏撤去案头鎏金拜帖,取《贞元定格》置于案右。每阅选人簿籍,必以"身言书判"四才为准绳,《旧唐书·职官志》所谓"较其优劣而定其留放"者,至此方得切实施行。有陇西李氏子持宰相手书谒见,杨於陵当面焚其私函,正色道:"铨衡之地,岂容苞苴!"此事《新唐书》本传特书"拒请托,一公无私",时人比之山涛主选。
夏四月,候选者聚于尚书省候唱,忽见榜文张悬:"自今铨试,必先考判。"此乃杨於陵据《通典·选举典》旧制所复。昔年选人多雇枪手代笔,至有"假手者十常七八"(《封氏闻见记》卷三),杨於陵遂命应试者当场作判词三十道,更设糊名暗考之法。《唐摭言》卷一记其法:"使主司莫知谁何,唯才是取。"长安酒肆中,世家子掷盏怒骂,而布衣士人争抄《龙筋凤髓判》为范本。
秋七月大雨,吏部南曹积水三尺,杨於陵蹚水检视选人文卷。见有选人年貌簿被水渍,主事欲弃之,杨厉声制止:"此寒士十年心血,岂可轻废!"连夜命人烘烤文书,《文苑英华》卷九七二存其判词残卷,墨迹间犹见水痕蜿蜒如泪。是年冬,铨选毕,落第者竟无喧噪,反有落拓举子于吏部门前长揖而去。《全唐文》卷五二三收崔元翰贺状称:"今岁得人,为贞元之最。"
暮鼓声中,杨於陵独坐值庐,指尖摩挲着《贞观吏部格》残卷。窗外积雪压折竹枝,其声清越如裂帛,恰似他斩断请托之链的决绝。史官在《资治通鉴·唐纪五十》留下十六字:"於陵当官,守正不受请托,铨综平允。"而长安坊间,已有童谣传唱:"杨郎笔,不染尘,扫得青云见月明。"
永贞元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御史中丞杨於陵立于大明宫丹墀之下,衣冠凝霜。《旧唐书·宪宗纪》载其"以鲠亮称",此刻却因不附王叔文党,骤遭外放。时人韩愈在《顺宗实录》中记:"叔文欲专兵权,以於陵不附己,出为岭南节度使。"宰相韦执谊手书敕令时,朱砂竟在绢帛上洇开三寸,似预兆着这场政治风暴的血色。
岭南节度使旌节南指那日,杨於陵的马车碾过灞桥残雪。据《唐会要》卷七十八记载,此职"统广、韶、循、潮等二十二州",实为唐廷羁縻蛮獠之要冲。白居易后来在《杨於陵赠官制》中追述:"镇南海者,非文武兼资不可。"然《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二》揭示真相:"实夺其言事权,远窜炎荒。"广州刺史衙门前的榕树气根垂如铁幕,这位北来使君解下鱼袋时,惊见铜符已生绿锈。
到任次年夏,西原蛮首领黄少卿攻陷钦、横二州。杨於陵连夜调《元和郡县图志》查阅地形,按《新唐书·南蛮传》所载"以夷制夷"之策,遣牙将持犀甲铜鼓招抚俚僚酋长。李肇《唐国史补》记其"暑日不张盖,与士卒同饮咸泉",竟使岭南五府"市不易肆"。当长安传来王叔文集团覆灭的消息时,他正据《通典·边防典》绘制《邕管溪洞图》,案头荔枝染红了舆图上的朱崖州。
元和三年北归时,杨於陵的船队满载珍珠与槟榔。刘禹锡在《和杨侍郎初至郴州》诗中写道:"铜柱威南服,珠崖靖海涛。"然《册府元龟·将帅部》透露其真实功绩:"奏罢岭南贡蚺蛇胆,免疍户采珠役。"当年被视作贬谪的朱绂,终成《文苑英华》所誉"南天砥柱"。史官在长安暮色中记录:这位曾拒绝在永贞革新奏疏上署名的官员,用岭南的瘴雨蛮烟,淬炼出比政争更恒久的治绩。
元和元年的长安城,春闱将至,朱雀大街的槐树新叶初绽。时任吏部侍郎的杨於陵手持《贞观政要》,在尚书省廊下反复翻阅太宗"为官择人,不可造次"的训诫。《旧唐书》记载其"性方严,持法峻整",此刻他正以这般态度审视着案头堆积如山的举子行卷。
当新科进士张籍以"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的《节妇吟》投卷时,杨於陵在烛下击节而叹。据《唐摭言》载,他特地将这份诗卷置于案头显要处,对同僚感慨:"此子虽效法建安风骨,然讽喻时政之志跃然纸上。"最终张籍与元稹、白居易等三十三人同登春榜,《登科记考》称该年"得士之盛,近岁未有"。
主持铨选时,杨於陵创设"三重核验"之法。《唐会要》详细记载其制:先由考功员外郎初筛,再经郎中复核,最终由侍郎亲决。某日发现淮南举子章孝标行卷有剽窃之嫌,他立即命书吏调阅崇文馆藏书比对,当场黜落。此事载于《册府元龟》,称其"明鉴如神,士林慑服"。
夏末放榜日,杨於陵在吏部南曹亲自主持"关试"。据《通典·选举典》记载,他要求及第进士当场书写《为政箴》一篇,观其"器识与文采"。当青年才俊李绅写下"锄禾日当午"的悯农诗句时,这位严苛的考官竟离席揖礼,《云溪友议》记此场景曰:"杨公执其手曰:'此真宰相语也!'"
暮色染红尚书省粉壁时,杨於陵将录取名册呈递延英殿。宪宗阅后以朱笔批"如拟"二字,《资治通鉴》特别记载皇帝对翰林学士的评价:"杨卿所进,皆廊庙之器。"是年秋,这些新科进士赴任四方,其中十七人后来位列《元和姓纂》的"名臣录",印证了韩愈在《杨於陵墓志铭》中的赞语:"藻鉴之明,光照贞元、元和间。"
元和五年的长安城,正值初夏时节,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投下斑驳树影。新上任的京兆尹杨於陵身着紫色圆领袍服,在属官簇拥下巡视西市。忽见数辆雕饰华美的犊车横冲直撞,惊得商贩箩筐倾覆,新上市的樱桃滚落尘土。杨於陵当即勒马喝道:"《唐律疏议》有载'诸于城内街巷走车马者笞五十',速将车驾扣押!"随从认出这是神策军中尉的家眷车驾,面露难色,杨於陵却执象牙笏板正色道:"吾奉诏尹京,岂分贵贱乎?"
此事震动长安,《旧唐书·杨於陵传》详载其"豪右敛手,商贾至罢市相贺"。他依据《大唐六典》中"凡市以日午击鼓三百声而众以会"的规制,命人在东西两市重建晷漏亭,每日精准报时。又按《唐会要·街巷》所记"诸坊市街曲,有侵街打墙者,先处分一切不许",拆除权贵侵占街道的百余处檐廊。诗人刘禹锡在《答道州薛郎中论书仪书》中赞叹:"近闻京兆尹,肃政如霜秋。"
最令百姓称道的是整顿漕渠之事。当时权贵多在渠上架设水硙牟利,致"漕运艰涩"。杨於陵援引《水部式》"诸溉灌小渠上先有碾硙,其水以下即弃者,每年八月卅日以后停"之条,奏请毁硙通漕。《册府元龟·邦计部》记载此事:"因命悉毁僦水硙,民赖其利。"某日有宦官捧着鱼藻池的贡鱼拦轿喊冤,称市吏苛查。杨於陵查验鱼鳞发现冰痕,立判其"以陈易新"之罪,《新唐书》称其明察"虽毫厘不敢欺"。
及至岁末,长安坊间流传民谣:"杨公三把火,烧尽魍魉祸。"昔日横行市井的五陵少年,如今皆"白衫窄袖,循墙而趋"(《唐语林·政事》)。当除夕夜更鼓响彻一百零八坊时,老吏发现全年刑案竟比去岁减半。翌年正月元日大朝会,宪宗特赐紫金鱼袋,杨於陵伏拜谢恩,腰间玉带钩映着晨曦微微颤动——那正是他每日五鼓即起治事的见证。
元和八年的长安城,秋风掠过朱雀大街的金吾卫幡旗,户部衙门前的石榴树结出沉甸甸的果实。五十三岁的杨於陵执掌度支的消息传来时,尚书省的青砖地上还留着前夜骤雨的痕迹。《旧唐书》载其"性贞介",这位曾因拒绝宦官刘光琦请托而外放的硬骨大臣,此刻正面对着《通典》所称"天下藩镇,皆自擅兵赋"的危局。
案头摊开的浙西观察使李锜账簿让杨於陵眉头深锁。据《册府元龟》记载,该镇年收茶税竟达六十万贯,却"多留赡军"。他蘸墨批注的狼毫突然停在"除陌钱"三字上——这项交易税本为百分之二,藩镇却擅自增至百分之五。窗外暮鼓声中,他想起《新唐书·食货志》里"州县多为藩镇所据,贡赋不入朝廷"的记载,笔锋在宣纸上洇开浓重的墨点。
次年春分的朝会上,杨於陵呈上的奏章震动紫宸殿。《唐会要》详细记载其议:"请天下两税、榷酒、盐利等,悉以布帛丝绵等物充税。"这实为针对"钱重物轻"困局的良方。当时绢价已从贞元年的每匹三千二百文跌至一千六百文,农民需变卖数倍绢帛完税。白居易在《论和籴状》中痛陈:"私家无钱,官中无物。"杨於陵的改革使百姓得以实物纳税,据《资治通鉴》载,朝廷岁入竟"增三百余万缗"。
夏至时分,杨於陵在户部后院石榴树下召见江淮转运使。他翻开《元和国计簿》指出:"每岁天下共敛三千余万贯,而浙西独占六百八十万。"语罢取出新制的"上供、送使、留州"三分法文书,要求各州将赋税明确划分。这项被《文献通考》赞为"制其钱谷"的举措,终结了安史之乱以来藩镇截留国税的积弊。秋风吹落石榴砸在账簿上,鲜红的汁液恰似他朱笔勾画的改革条目。
当冬雪覆满兴庆宫檐角时,度支司的算珠声仍昼夜不绝。杨於陵推行"除陌法"整顿交易税,将藩镇私设的税率压回法定标准。《全唐文》收录其奏疏云:"诸道津要都会之所,皆置吏阅商贾钱。"这年除夕,长安西市商贾们发现往年强征的"过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户部统一颁发的木质税契。杜佑在《通典》中特别记载:"是岁,两税之外悉罢诸色榷率。"
元和十三年春,杨於陵奉诏出镇太原,领河东节度使之职。时值朔方多事之秋,《旧唐书》载其"以清俭自守,政事修举",甫至河东,便察边关虚实。太原北接蕃部,常有骚动,杨公乃效法古之名将,首重边备。《资治通鉴》记其"缮完器械,训齐卒伍",亲自巡视雁门、楼烦等险要,令士卒"日夕儆备,烽燧精明"。
其治边之策,尤重怀柔远人。《全唐文》收录其奏疏云:"蕃情反复,在羁縻有术。"遂以绢帛市马,开互市于云中,沙陀、党项诸部"相率诣府,愿保塞下"。会昌年间成书的《太原事迹》详载其"每宴蕃酋,必亲为酌酒,谕以朝廷恩信",有酋长感泣而言:"杨公待我以诚,敢有二心?"
时太原府库虚竭,杨公躬行节俭。《新唐书》称其"减幕府冗费,罢无名之征",更将节帅例钱充作军资。幕僚进言宜增税赋,公正色道:"边民困苦,岂可重敛?"遂奏请留度支钱十五万缗以纾民困,德宗嘉其忠悃。
在镇三载,边陲晏然。《唐会要》载"河东自於陵镇守,烽燧不惊,胡马绝迹"。及归朝之日,太原士民遮道挽留,有老卒捧土献之曰:"愿公怀此并门土,长忆塞下儿。"此情此景,见录于晚唐笔记《幽闲鼓吹》,后世史官论曰:"唐世治边之臣,於陵其尤也。"
长庆元年春,长安城柳色新裁,杨於陵自户部入为吏部尚书。时穆宗新即位,朝中冗官充斥,"或一司守职十余员,或一人兼领数俸"(《旧唐书·穆宗纪》)。紫宸殿前,这位年近古稀的老臣手捧《贞观吏部格》,在青砖墁地上投下清癯的身影。
是年五月,杨於陵奏呈《厘革铨选疏》,其言切中时弊:"今官员倍增,府库空竭,皆因考课不严,迁转无制。"(《唐会要·吏部尚书》)他援引开元旧制,将六品以下官吏考绩析为"四善二十七最",尤重"德义有闻"与"清慎明著"二项。新制规定:凡"年考中中以上者进一阶,中下者解任"(《新唐书·选举志》),如闻吏部衙前铜壶滴漏声彻夜不绝,属官秉烛校勘历任考簿。
七月流火时,新制初显锋芒。据《册府元龟·铨选部》载:"是岁汰冗官千二百员,省俸钱三十万缗。"有司郎中持簿请删减宗室恩荫,杨於陵朱笔悬而不落,叹曰:"去官如医痈,当先其溃者。"终将五服外宗亲列为首汰。时人记其风仪:"虽盛夏见属吏,必衣冠严整,案无积牍。"(《因话录》卷三)
至冬祭天大典前,考核已成定制。杜牧在《崔郾行状》中追述:"长庆初,吏部课最严,皆杨公法也。"然新政甫行即遭节度使奏驳,谓其"拘文牵俗"(《文苑英华·表状类》)。杨於陵三上乞骸骨,穆宗终以"耆年宿望"慰留。暮鼓声中,老尚书独坐省堂,将《循资格》残卷收入檀匣,窗外积雪压折新竹,其声如裂缯帛。
长庆二年春,长安城柳色新绿,紫宸殿前香烟袅袅。时年六十七岁的杨於陵步履沉稳地迈过殿前玉阶,新授的右仆射官服上金线绣成的云雁纹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旧唐书·穆宗本纪》载:"二月辛亥,以户部尚书杨於陵为尚书右仆射",这一纸诏书将他推上了"佐天子而统大政"的宰相之位。
政事堂内,杨於陵的紫檀案几与裴度、元稹等宰相并列。据《唐会要·仆射》记载,尚书仆射"虽非三省长官,而实为宰相之任",其职责在于"总领六官,纲纪百揆"。这位历经德、顺、宪、穆四朝的老臣,此刻正以右仆射身份参与着"平章军国重事"的决策。《册府元龟》卷七十二特别记载,他在任期间"每议大政,必据经义",常引《贞观政要》典故规谏穆宗勿耽游畋。
是年夏,河北藩镇再起波澜。当廷议王廷凑之乱时,杨於陵持笏出列,力主"剿抚并用"之策。《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九》详录其奏对:"河朔习乱已久,宜且示含容,徐图良将。"其建议终被采纳,朝廷遣韩愈为宣慰使,化解了一场干戈。白居易在《除裴度中书舍人制》中曾赞此时期朝政"得贤相佐,如网在纲",暗指杨於陵等辅弼之功。
秋深时节,右仆射值庐的烛火常至夜分。李翱《杨於陵墓志》追述其"在相位,晨入夜归,虽风雨不废",尤重吏治整顿。针对当时"铨选冒滥"之弊,他奏请严格考课制度,《新唐书·选举志》称此举"澄汰伪滥,选曹为之肃然"。其女婿段文昌在《授杨於陵右仆射制》中特别褒扬他"器含公方,识洞今古"的执政风范。
然宰相之位亦是风波之地。《旧唐书·杨於陵传》载,长庆二年冬,因谏止宫中滥赏,触怒宦官集团。虽穆宗仍"优诏答之",但这位三朝元老已萌退意。次年春,他便以"年迫悬车"为由上表乞骸骨,结束了短暂的执政生涯。刘禹锡在《和仆射牛相公寓言》诗中"三朝出入荣"之句,恰可为杨於陵这段宰相岁月作注。
宝历二年春,长安城柳色新新,七十三岁的杨於陵立于大明宫丹墀之下,双手捧着一道《乞骸骨疏》。金銮殿内熏香袅袅,年轻的敬宗皇帝李湛展开绢帛,但见字迹清癯如老梅疏枝:"臣闻七十悬车,礼经明训。今臣年逾从心,智虑衰耗,恐不足以厘务......"《旧唐书·杨於陵传》详载此事,称其"以年高,累表乞骸骨"。
老臣的奏表在紫宸殿引起波澜。宰相李逢吉抚着犀带进言:"杨公虽老,犹能饭否?"暗引《史记》廉颇典故。然《册府元龟·铨选部》记载,敬宗"嘉其忠恳,优诏不许",却在三月丙戌日别出心裁地颁下制书:"可尚书左仆射,仍诏放朝参,军国大事令就第商议。"这种特殊礼遇在唐代致仕制度中颇为罕见,《唐会要·致仕官》特别注明此为"优崇老臣"的特例。
暮春细雨沾湿朱雀大街时,杨於陵乘着檐子缓缓归宅。路经务本坊国子监,闻得学子诵《尚书·周官》"作股肱耳目"之句,不禁抚须微笑。其子杨嗣复时任中书舍人,在《杨於陵神道碑》中追忆:"先公每退食,犹手不释卷。"《新唐书》本传称其"虽罢剧务,朝廷得失,犹言之不讳",可见这次致仕未成反迁左仆射的特殊安排,实为朝廷对其"以虚衔行顾问"的巧妙设计。
是年重阳节,宫中赐宴曲江池,杨於陵以足疾辞宴。敬宗特遣中使赐金缕枕、鹿玉杖,并御书"衡镜"二字。《文苑英华》卷五九二收录的批答诏书中,皇帝称赞其"铨综流品,允协人心",暗指其在吏部侍郎任上创立的"长名榜"选官制度。白居易在《除裴向同州刺史制》中曾以"杨於陵之流"喻指选官典范,足见其影响之深远。
腊日祭祖时,老仆见主人独对《贞观政要》出神。据《唐语林·品藻》记载,杨於陵常言:"仕宦至尚书,人生七十,皆当如魏徵乞骸骨。"然历史给他安排了更具戏剧性的结局——在左仆射虚衔上又度过两年光阴,直至文宗大和元年(827年)才最终致仕。《资治通鉴》卷二四三以"朝廷荣之"四字,为这次不寻常的致仕风波落下注脚。
太和元年春,长安城柳色新发,七十一岁的杨於陵于宣政殿受司空之命,紫绶金印加身时,殿外云霞如织。《旧唐书·杨於陵传》载:"太和元年,授司空。致仕,诏以司空俸优之。"这位历经德宗至文宗六朝的老臣,此刻位列三公,恰似《唐会要》所言"三公论道之官,无所不统"的尊荣。
当年四月丙寅,文宗亲临延英殿赐宴,《册府元龟·帝王部·宴享》记:"太和元年四月,帝御延英殿,诏三公、尚书四品以上官及诸司长官食。"杨於陵坐于御前东首,鹤发朱衣映着殿中烛火。其进退之仪,令新科进士们想起《因话录》所载"杨司空每趋朝,必整冠带,端珮玉,虽盛暑未尝解"的旧事。
这位老臣拜司空时,长安坊间流传着他三十年前任户部侍郎的旧政。《唐语林·政事》记载:"杨於陵判度支,以赋调非时,乃请令当州府量其经费,余一切停。"此刻他执司空印信,仍保持着"奏议明辩"之风,《全唐文》卷五百三十存其《请汰冗官疏》,字字可见"清俭自持"的本色。
秋日谒太庙时,杨於陵以司空身份率百官行盥馈之礼。《新唐书·礼乐志》详载三公仪式:"司空奉匜,太师沃水,太尉盥手。"其步履虽缓,却仍如《金华子杂编》所述"风仪峻整,望之如冰壶"。礼毕出庙门,夕阳为朱雀大街铺金,老臣腰间金鱼袋折射着晚照,恰似《唐六典》中"三公金章紫绶,品秩第一"的注脚。
是年冬月,杨於陵三上乞骸骨奏章。《文苑英华》收其疏文有言:"臣年逾悬车,位极台鼎,恐妨贤路,愿乞骸骨。"文宗终允其请,却保留司空俸禄,《资治通鉴》太和元年十二月条记:"以杨於陵为左仆射致仕,仍给全俸。"离京那日,尚书省诸官送至灞桥,老臣所乘牛车帷帐素简,唯辕上悬着的司空铜印,在雪色中泛着幽光。
太和四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年逾古稀的杨於陵在宅第中溘然长逝,享年七十有八。据《旧唐书·穆宗本纪》载:"四年春正月癸丑,前东都留守杨於陵卒",而《新唐书》更详记其身后哀荣:"赠司徒,谥曰贞孝"。这位历经玄宗至文宗八朝的老臣,终以"贞顺孝悌"(《唐会要·谥法》解)之谥,为其宦海浮沉五十余载画上圆满句点。
其丧仪之隆,可见《文苑英华》所收敕文:"故检校右仆射兼太子少傅杨於陵,器涵清明,气备刚柔......可赠司徒"。当时政事堂诸相公议谥时,特取"在官无疵曰贞,慈惠爱亲曰孝"(《谥法解》),正合《册府元龟》评价其"立朝正色,始终无玷"之风骨。白居易在《杨於陵亡祖母崔氏赠郡夫人制》中曾赞其家族"积德垂庆",此刻更显门楣哀荣。
《唐故尚书右仆射赠司空杨公墓志铭》详载其临终景象:"寝疾弥留,神色不挠,遗令薄葬,一如贞观故事。"其子杨嗣复遵《开元礼》守制,将灵柩暂厝于长安义宁里宅邸。朝廷遣使赙绢三百匹,备极哀荣。李肇《唐国史补》记"杨於陵仆射入仕五十年,未尝改易第宅",其逝后宅院竟成士林凭吊之所,往来吊唁者"巷哭者三日"(《陕西通志》引佚文)。
考《全唐文》卷六百四载太常寺议谥奏状,列其四大德行:"一曰事君尽礼,二曰持法不回,三曰训子成器,四曰终身俭素"。此正与杜牧《上宣州崔大夫书》中"杨公在相位,四方无贿遗之迹"互为印证。其葬仪虽依《大唐元陵仪注》从简,然《唐大诏令集》所录追赠制书"金章紫绶,式表元勋"之语,足见朝廷对其"贞亮死节之臣"(《资治通鉴》语)的极高礼遇。
暮鼓声中,杨氏灵舆出延兴门时,京兆尹亲设路祭。《白居易集》中《祭杨司徒文》泣诉:"公之德行,高山仰止",而刘禹锡《为东都韦留守谢赐追赠表》更以"当代模楷"誉之。此般哀荣,恰如《贞观政要》所云:"生有爵位,死有谥号,所以劝善惩恶,明示后世。"杨於陵以七十八载人生,终成中唐士大夫"全德"之典范。
晏朝受明命,继夏走天衢。逮兹三伏候,息驾万里途。 省躬既跼蹐,结思多烦纡。簿领幸无事,宴休谁与娱。 内斋有嘉树,双植分庭...
753年-815年
崔邠,字处仁,清河武城(今山东武城西北)人。他自幼好学,博通经史。在政治上,崔邠为官以耿直和有操守著称。他历任多个重要官职,在任上多有善政,以公正和勤勉闻名。其为人温和,礼贤下士,在当时的文人官员群体中声誉颇高。
754年-805年
陆贽(754—805),字敬舆,苏州嘉兴(今属浙江)人,唐代政治家、文学家。大历八年进士,德宗时为翰林学士,参与机密,深得信任。泾原兵变后随德宗至奉天,起草诏书,力主平叛。贞元八年拜相,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提出均节赋税、强兵息民等改革主张,直言敢谏,指陈时弊。因与裴延龄等奸臣对立,遭诬陷罢相,贬为忠州别驾。在忠州期间闭门著书,研究医学,著有《陆宣公翰苑集》《陆氏集验方》等。顺宗即位后追赠兵部尚书,谥号“宣”,世称“陆宣公”。
752年-820年
宋若华,唐代贝州清阳(今河北清河)人,宋庭芬之长女。宋氏五姐妹中,若华最是博通经史,善属文。她被召入宫中,封为尚宫,教导宫中妃嫔、诸王公主学习经艺,掌管宫中记注簿籍。著有《女论语》十篇,仿照《论语》体例,以问答形式阐述女子立身行事规范,对后世影响深远。
752年-829年
郑絪,字文明,荥阳人,唐朝宰相。他出身荥阳郑氏北祖小白房,早年以门荫入仕,后考中进士,历任节度从事、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起居郎、司勋员外郎、知制诰、中书舍人等职。唐宪宗时拜相,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后因得罪权贵而罢相,出为岭南节度使。此后历仕数朝,官至太子太傅,封荥阳郡公。郑絪著有《郑絪集》三十卷,今已佚。
755年-820年
唐代中期官员,曾任地方刺史,以清廉著称,晚年归隐山林。
755年-820年
文鉴,唐代中晚期文人,曾任地方官员,以诗文闻名,与当时文人多有交往,但作品多散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