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宁五年，王毂登进士第

乾宁五年的长安城，暮春的槐花正簌簌落在礼部南院的粉墙上。新科进士们的名字被朱笔题在淡黄麻纸上，其中"王毂"二字墨迹犹润。《唐才子传》卷十载其"工诗，有《玉树曲》传于时"，此刻这位以绮丽诗笔闻名的江南士子，正随着礼部赞者的唱名声缓步前行，青袍下的指尖或许还沾着方才曲江宴上的杏花酿。

据《登科记考》卷二十四考证，这一年主考官礼部侍郎裴贽所取进士二十人，时值凤翔节度使李茂贞兵犯京师，昭宗仓皇出奔华州。徐松在按语中特别标注："是岁进士放榜在五月，较常年为迟。"王毂的及第文书上，印信竟盖着流亡朝廷的临时官防。宋人洪迈在《容斋随笔》中记唐末科场轶事时，曾提及这届进士"多有携剑策蹇驴赴选者"，想来王毂跨马游街时，朱雀大街两侧该有未及清理的兵戈寒光映着新科锦袍。

《全唐诗》收录王毂《刺桐花》诗"南国清和烟雨辰，刺桐夹道花开新"句，恰可作其人生转折的隐喻。这位曾在《玉树曲》中写下"金管曲长人尽醉"的诗人，此刻终于以进士身份步入大明宫含元殿。五代王定保《唐摭言》记载其登第后"同年宴于永宁里李相宅"，席间当有同年翁承赞——后来闽国的著名宰相——与之论诗。而《新唐书·艺文志》著录的王毂《观光集》三卷，开篇必是那首及第后所作的《鸿渐赋》，可惜今已散佚，唯余宋人计有功《唐诗纪事》卷六十四所录残句"丹霄路在五言中"，犹见当年墨韵。

这一年进士榜上的荣光，实则笼罩着晚唐的暮色。《资治通鉴》卷二六〇载，放榜后三月，朱全忠便率军入关中。王毂及第时在曲江畔栽下的杏树，未及开花便逢乱世。然其名姓确凿载于清人徐松《登科记考》，与黄滔、沈崧等名士同列乾宁五年乙卯科，为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留下了最后几页清雅的词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