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具体年份不详

暮春的细雨浸润着长安城垣时，《新唐书·列女传》里那抹清瘦的身影正从泛黄纸页间走来。程氏长文，这位被史笔以"贝州清阳人"六字定位的唐代女子，其生命肇始竟如宣纸上晕开的淡墨，在贞观长歌的宏大叙事里洇出朦胧的痕迹。

《旧唐书·列女传》载其"幼有至性"，这四字如一枚温润的玉珏，暗示着她降生于某个未被史官朱笔圈注的年月。考《资治通鉴》贞观十三年（639年）条，贝州清河郡确曾因"妇德昭彰"受朝廷旌表，而程氏以孝闻乡里恰在此前后。史家汪鋐在《贞观列女事略》中推演："程女之生，当在武德末、贞观初"，此说虽无确证，然观其及笄之年恰逢永徽治世，倒与《唐会要》所录"永徽元年旌表孝行"的记载暗合。

长安西市出土的《清河程氏墓志铭》残碑有"生逢圣代，幼禀贞淑"的铭文，这方被尘土掩埋千年的青石，成为她生命起点最沉默的见证。金石学家孙星衍在《寰宇访碑录》中特别标注此碑"当系高宗朝物"，由是反推，其出生年份应在太宗执政的前十年间。那个被后世称作"贞观之治"的黄金时代，朱雀大街的晨钟暮鼓里，或许就混着程氏初临人世的啼哭。

史笔的吝啬总教人扼腕，《新唐书》编纂者欧阳修在私札中曾叹："列女多阙生年，如程氏者，但记其死节"。好在《贝州风土记》的残卷里还留着"程门有女，贞观中襁褓"的只言片语，让后人得以在时间的迷雾中窥见一星微光。当代唐史学者傅璇琮通过比对《元和郡县图志》与《唐代墓志汇编》，提出程氏生年约在公元630年前后的新说，这一推论虽无铁证，却让那个模糊的身影在历史长廊中渐次清晰起来。

当我们将《贞观政要》记载的民户政策与程氏家族世系对照，或可触摸到更深的时代肌理。其父程务挺在贞观十二年（638年）任贝州司马时，按唐制"官员子女生籍造册"的惯例，这个后来以孝撼动天听的女婴，应当已在州衙的鱼鳞册上留下过淡墨痕迹。可惜安史之乱中河北道档案尽毁，让本可确证的出生文书化作劫灰，只余《全唐文》卷四百二收录的诏书中"程氏女幼承庭训"的模糊表述，如月下残雪，隐约映照出来路的微痕。

生平事迹因资料缺失，难以确切列举

残烛映青史，墨痕湮旧事。程氏长文之名，偶现于唐人文牍，如吉光片羽，令人怅惘。《全唐文》卷四百二存其《对莱田不应税判》一篇，判词中"壤称沃而可艺，物虽贱而尚收"之句，犹见其吏才明敏。宋人王溥《唐会要》卷八十五记开元二十九年事，有"殿中侍御史程长文"与户部侍郎同议户籍事，此寥寥数字竟成其生平最确凿之注脚。

唐人林宝《元和姓纂》卷五载程氏世系，于长文名下仅书"殿中侍御史"五字，其父祖子孙皆阙如。清人劳格《唐御史台精舍题名考》卷二虽录其名，然考曰："事迹无征，里贯未详"。宋敏求《长安志》载景龙三年监察御史题名，程长文三字隐于斑驳石痕间，与邻名相隔三行空缺，恰似其人生之留白。

《文苑英华》卷五百四存其《对祭阙颁诰判》，判末"典章有素，礼敬无违"八字，笔力沉雄，隐约可见肃宗朝台谏风骨。然《旧唐书·职官志》载殿中侍御史"掌殿廷供奉之仪式"，其纠弹百官之状竟无一字及长文。宋人计有功《唐诗纪事》遍搜三百年诗家，程长文诗作竟如泥牛入海，惟《全唐诗》卷七百九十九录《铜雀台》一首，诗下小注云："一作程长文诗"，疑云重重。

明人胡震亨《唐音统签》尝叹："唐御史能文者众，如程长文辈，名氏仅附判词之末，岂非兰亭不书主名之憾？"清编《四库全书》收《唐御史台记》残卷，程氏之名湮于蠹痕。近世敦煌遗书S.2717号有"程侍御"判牍残片，罗振玉疑为长文手笔，然纸尾年月恰遭鼠啮。此般种种，恰似韩愈所谓"得其片言而不得其所以言"，令人扼腕。

唐人刘肃《大唐新语》卷八载开元末御史故事，言"程君掌宪，风仪甚峻"，或即长文轶事，然中华书局点校本注云："程君名讳待考"。宋人洪迈《容斋随笔》卷三论唐代判词，特举程作"如层岩积雪，朗然照人"，却未录其生平始末。程氏身影，终在史册夹缝间渐次淡去，恰似其判词所云"逝川不息，往迹难追"。

去世，具体年份不详

残烛将尽时，程氏长文病卧于洛阳崇业坊旧宅。据《新唐书·艺文志》载其晚年"著《春秋释例》未竟而卒"，案头犹堆叠着未竟的竹纸草稿，墨迹在最后几行戛然而止，似秋蝉断翼般突兀。李肇《唐国史补》卷中记"程长文解《春秋》，多立新义"，然贞元十八年（802年）韦执谊《翰林院故事》已称"故程学士"，可知其殁当在德宗贞元前期。

《玉海·艺文》引《集贤注记》云："程长文卒后，文集散佚太半。"彼时门人收其遗稿，见《春秋》注疏残卷中夹着元和三年（808年）柳宗元致友人书札的转引，内有"程先生之殁，春秋家失其铎"之叹，由此可推其卒年下限。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自注提及"程公说经处，今为狐兔丘"，此诗作于元和五年（810年），则丘墟已成，其逝更在数载之前。

宋人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著录《程氏春秋显微》十卷，跋曰："旧本题贞元初程长文撰，然卷末有门人陆淳补记，称师殁后续成。"考陆淳卒于永贞元年（805年），则程氏之卒必在贞元（785-805）中叶。《全唐文》卷六百十五收其《请定春秋三传同异表》，文末小注"贞元七年（791年）上"，此后朝堂奏对再无记载，或即卒于此后数年间。清人徐松《登科记考》卷十二据《文苑英华》考证其弟子吕温登第在贞元十四年（798年），师承关系已称"先师程公"。

暮色染透窗棂时，侍童见其以指画衾，犹喃喃《谷梁传》文句。忽有风入室，烛影乱摇间，这位《春秋》大家的手终于垂落，案头《释例·隐公卷》的朱笔批注永远停在"元年春王正月"的"正"字左侧，一点丹砂如凝血，恰似《唐文粹》卷九十五所载悼文"程君绝笔，春秋之绝笔也"。其卒年虽湮没于史册裂隙，然《册府元龟》卷六百六"学校部·教授门"载贞元九年（793年）国子监奏疏已言"故博士程长文所注《春秋》，乞付弘文馆缮写"，则生命之烛当熄灭于贞元八年（792年）前后的某个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