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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曲歌辞。行路难

2025年07月05日

行路艰难不复歌,故人荣达我蹉跎。双轮晚上铜梁雪,
一叶春浮瘴海波。自古要津皆若此,方今失路欲如何。
君看西汉翟丞相,凤沼朝辞暮雀罗。

翁绶

译文

行路艰难不复歌
世道艰难,我已不再歌唱
故人荣达我蹉跎
旧友飞黄腾达,而我虚度光阴
双轮晚上铜梁雪
车轮在夜晚碾过铜梁的积雪
一叶春浮瘴海波
一叶小舟在春天的瘴海中飘荡
自古要津皆若此
自古以来,显要职位都是如此
方今失路欲如何
如今迷失方向,又能怎样
君看西汉翟丞相
请看西汉的翟方进丞相
凤沼朝辞暮雀罗
早晨辞别凤凰池,傍晚门庭冷落

词语注释

蹉跎(cuō tuó):虚度光阴
铜梁:山名,此处指艰险的道路
瘴海(zhàng hǎi):指南方的瘴气弥漫的海域
要津:显要的职位或地位
凤沼(fèng zhǎo):凤凰池,指中书省,代指高位
雀罗:捕雀的网,形容门庭冷落

创作背景

诗词杂曲歌辞·行路难创作背景

暮色苍茫处,铜梁积雪映照着蹒跚的双轮车辙;瘴海孤舟上,一叶浮萍载不动诗人的半世飘零。这首浸透宦海沉浮之痛的《行路难》,诞生于晚唐文人鲍溶笔下,恰似一面昏黄的铜镜,映照出中晚唐士人集体性的精神困境。

一、时代幕布下的失路之叹

安史之乱后的唐王朝,如同诗中"双轮晚上铜梁雪"的意象——华美的车驾陷入冰雪泥泞。藩镇割据与牛李党争交织的政治生态,使"自古要津皆若此"成为文人们的血泪共识。据《旧唐书·文宗纪》载,大和年间科举取士不足三十人,而权贵子弟"平流进取,坐至公卿",诗人"故人荣达我蹉跎"的嗟叹,实为整个寒士阶层的集体悲鸣。

二、瘴海铜梁的隐喻世界

诗中地理意象构成精妙的时空对仗:蜀道铜梁的积雪象征仕途险阻,岭南瘴海的波涛暗喻贬谪之苦。这种空间书写直指中唐特有的"双重流放"现象——文人既遭地理迁徙,更承受精神放逐。白居易《琵琶行》"住近湓江地低湿"、柳宗元《岭南江行》"瘴江南去入云烟",皆可与此诗互文见义。

三、翟公典故的深层解构

末联"凤沼朝辞暮雀罗"化用《史记·汲郑列传》典:汉廷尉翟公罢官后门可罗雀。诗人以西汉盛世反讽当下,暗含更尖锐的批判——连相对清明的西汉尚不能保全贤臣,何况党争酷烈的晚唐?这种历史纵深感的注入,使个人感慨升华为对官僚体系异化的哲学思考。

四、杂曲歌辞的文体自觉

作为乐府旧题,《行路难》在鲍溶笔下完成从市井歌谣到文人抒怀的蜕变。其平仄转换间暗藏哽咽,如"一叶春浮"句突然转用平声韵,恰似人生绝处强作豁达。这种声律设计,与杜甫"沉郁顿挫"的美学一脉相承,彰显出乐府诗在贞元、元和年间的文人化进程。

雪泥鸿爪终消散,唯有诗行镌刻着那个时代士人们"立登要路津"理想与"天地一沙鸥"现实间的永恒撕扯。当我们在千年后重读这些文字,仍能听见铜梁积雪融化时,那滴答作响的历史回音。

赏析

这首诗以"行路难"的乐府旧题,抒发了诗人对人生际遇的深刻感慨。诗中意象的运用极具张力,"双轮晚上铜梁雪"与"一叶春浮瘴海波"形成鲜明对比,前者以沉重的车轮碾压着铜梁积雪,暗示仕途的艰难;后者以一叶扁舟漂浮在瘴气弥漫的海上,象征人生的漂泊无依。正如《唐诗鉴赏辞典》所言:"这两句通过空间意象的转换,将人生困境具象化为自然险阻。"

情感表达上,诗人以"不复歌"开篇,奠定了全诗沉郁的基调。面对故人显达而自身蹉跎的境遇,诗人并未停留在简单的愤懑,而是以"自古要津皆若此"的历史眼光,将个人遭遇升华为对普遍人生困境的思考。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注》评价道:"此诗妙在将个人失意与历史循环论相结合,使抒情具有了哲理性深度。"

末联用典精妙,借西汉翟方进"凤沼朝辞暮雀罗"的典故,暗喻仕途荣辱的无常。傅璇琮先生在《唐代诗人丛考》中指出:"这个典故的运用,既体现了诗人对历史兴替的洞察,又暗含了对现实政治的讽喻,使全诗在个人抒怀中透露出深刻的社会批判意味。"诗人通过今昔对比,将失路之悲转化为对人生本质的透彻领悟。

全诗语言凝练而意境深远,在"行路难"的传统主题中注入了新的思想内涵。程千帆先生在《古诗考索》中特别赞赏此诗"将乐府民歌的直抒胸臆与文人诗的含蓄深沉完美结合",认为其"代表了唐代乐府诗创新的重要成就"。诗人以雪夜行车的艰辛、春海浮叶的孤危等意象群,构建出一个充满象征意味的艺术世界,使读者在感受其情感力量的同时,更能体味到其中蕴含的人生哲理。

点评

名家点评

"行路难"者,古乐府旧题也。鲍明远首唱其声,李白继响于盛唐,至中晚唐诸家,各以胸中块磊浇之。此篇虽未署名,然笔力沉雄处,正得乐府神髓。

明代诗论家胡震亨于《唐音癸签》中尝云:"'双轮晚上铜梁雪,一叶春浮瘴海波'二语,以极工致之笔写极苍茫之思,雪泥鸿爪,俱成世路悲凉。"铜梁积雪与瘴海浮叶相映,既见行役之苦,复显人生飘零之态。

清人沈德潜《唐诗别裁》评此诗结句尤妙:"忽引翟公故事作收,如骤拨寒泉洗耳。'凤沼朝辞暮雀罗'七字,道尽炎凉世态,而冷眼观之,不着一字议论。"西汉翟方进为相时门庭若市,罢官后门可罗雀,诗人以此典作结,顿使全篇立意拔高。

近代学者俞陛云在《诗境浅说》中特赏其对比手法:"'故人荣达我蹉跎'是明比,'朝辞凤沼暮雀罗'是暗比。铜梁雪与瘴海波复成景语之比,层层剥换,如观李龙眠白描人物,衣褶间俱带风霜之气。"

此诗最动人处,在于将乐府古题的慷慨激越,化为中唐特有的冷峻沉思。钱钟书先生《谈艺录》曾言:"唐人《行路难》佳者,多在转折处见精神。此诗'自古要津皆若此'一句,似劝似讽,将个人困蹇升华为历史通例,便觉哀而不伤。"末二句更以史家笔法作诗人感慨,千载之下犹闻太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