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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魏大从军

2025年07月05日

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
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
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
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

子昂

译文

匈奴犹未灭
匈奴的威胁尚未消除
魏绛复从戎
魏绛再次投身军旅
怅别三河道
满怀惆怅在三河道别
言追六郡雄
誓要追随六郡的英雄
雁山横代北
雁门山横亘在代州之北
狐塞接云中
飞狐塞连接着云中郡
勿使燕然上
莫让燕然山上
惟留汉将功
只留下汉将的功勋

词语注释

魏绛(wei jiang): 春秋时期晋国大夫,此处借指魏大
三河(san he): 指河东、河内、河南,泛指中原地区
六郡(liu jun): 汉代陇西、天水等六郡,以出精兵闻名
代北(dai bei): 代州以北地区
狐塞(hu sai): 即飞狐塞,重要关隘
云中(yun zhong): 古郡名,在今内蒙古境内
燕然(yan ran): 燕然山,东汉窦宪破匈奴后刻石记功处

创作背景

创作背景

朔风卷起边塞的黄沙,开元盛世的旌旗在燕然山麓猎猎作响。陈子昂执笔凝望长安城外的灞桥烟柳,为挚友魏大写下这首气贯长虹的送别诗时,大唐正经历着由"和亲"到"征伐"的战略转变。

历史经纬

  • 匈奴意象:诗人以"匈奴犹未灭"起笔,实指当时屡犯边境的突厥、契丹等部族。据《旧唐书·突厥传》载,开元三年(715年)突厥默啜可汗进犯河西,朝廷命薛讷等将领出征。
  • 魏绛典故:借春秋时期晋国大夫魏绛"和戎"之典,既暗合友人姓氏,又反衬出当世需以武力靖边的时局。这与张说《幽州论戎事表》中"和亲无益,不如严备"的奏议形成诗史互证。
  • 六郡雄风:汉代陇西、天水等六郡多出良家子从军,班固《汉书·地理志》称"烈士武臣,多出凉州"。陈子昂以此激励友人继承汉代卫青、霍去病的边功传统。

地理意象

诗中"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勾勒出壮阔的军事防线:

  • 雁门关:如巨阙横亘代州之北,《元和郡县志》载其"两山对峙,雁度其间"
  • 飞狐陉:太行八陉之一,《水经注》称"峭壑阴森,幽径百盘"
  • 云中郡:秦汉故地,唐时仍为河东道军事重镇

诗人襟怀

末联"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暗含双重寄托:

  1. 化用班固《封燕然山铭》典故,期许友人立下不世军功
  2. 透露出初盛唐之交文人"功名只向马上取"的时代精神,与杨炯"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的呐喊遥相呼应

灞桥的柳色渐渐模糊在暮霭中,诗人将笔锋从个人离愁转向家国情怀。这首五律既延续了魏晋以来"骨气端翔"的边塞诗传统,又展现出唐人特有的雄浑气象,成为盛唐之音的先声。

赏析

这首诗以壮阔的边塞风光为背景,抒发了送别友人从军的豪情壮志。首联"匈奴犹未灭,魏绛复从戎"化用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典故,将友人比作春秋时期的名将魏绛,既彰显其报国之志,又暗含对其才能的赞誉。

颔联"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中,"三河"指河东、河内、河南,是送别之地;"六郡雄"则指陇西、天水等六郡的豪杰。诗人虽怅然惜别,却勉励友人效仿古代英雄建功立业。此处情感转折自然,既有离愁,又不失激昂。

颈联"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描绘了一幅雄浑的边塞图景。雁门山横亘代北,飞狐塞连接云中,两个"横"、"接"字力透纸背,将静态景物写得气势磅礴。正如程千帆先生所言:"此联以地名构境,展现唐代边塞的辽阔苍茫,为尾联的劝勉铺设壮阔背景。"

尾联"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借用东汉窦宪燕然勒功的典故,殷切期望友人能立下不世之功。施蛰存先生在《唐诗百话》中评点:"结句用否定句式表达肯定期许,较之直白勉励更显含蓄有力,体现盛唐诗人特有的自信与气度。"

全诗情感跌宕起伏,从怅别到劝勉,最终升华为对国家功业的向往。袁行霈《中国文学史》指出:"该诗将个人情感与家国情怀完美融合,既见朋友深情,更显时代精神,是初唐边塞诗向盛唐气象过渡的代表作。"意象选择上,雁山、狐塞等边地风物与历史典故交织,构建出雄浑深沉的意境。

点评

名家点评

陈子昂这首《送魏大从军》以雄浑笔力开篇,直抵历史纵深。"匈奴犹未灭"化用霍去病"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典故,将个人命运与家国安危紧密绾合,明代诗论家陆时雍在《诗镜总论》中盛赞此联:"骨气端翔,音情顿挫,光英朗练,有金石声"。

颔联"怅别三河道,言追六郡雄"展现送别场景的时空张力。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评点:"'怅别'二字轻收,'言追'二字重发,一收一放间,顿见诗人胸次"。六郡雄指汉代陇西等六郡的良家子,此处以历史名将激励友人,使寻常送别诗顿生壮怀。

颈联"雁山横代北,狐塞接云中"以地理意象构建雄阔画面。近代学者俞陛云《诗境浅说》特别激赏此联:"'横'字写山势之盘礴,'接'字状关塞之连绵,十字中具万里之势"。山川形胜的铺陈,暗喻戍边将士的巍峨精神。

尾联"勿使燕然上,惟留汉将功"用窦宪燕然勒石典故,当代古典文学研究家叶嘉莹先生指出:"此联最见子昂风骨——不作小儿女沾巾之态,而发大丈夫立勋之志,在盛唐边塞诗中开辟出以史铸魂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