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苍茫的初唐边塞,陈子昂的佩剑在朔风中铮铮作响。这位以《感遇》诗震动文坛的诗人,此时正以参军身份随军驻守西北。当烽燧的狼烟刺破回中古道(今宁夏固原)的黄昏,他望着陇山连绵的褶皱,忽然想起远在长安的挚友赵贞固——那位拒绝武则天诏令的隐士,曾与他共论"圣人之道"的知己。
在第二首的吟咏中,子昂的笔锋陡然转向楚辞的瑰丽想象。他以赤螭(红色无角龙)的鳞光比拟友人高洁的品格,用苍梧九疑山的云烟暗喻舜帝南巡的典故。昔年诸葛亮躬耕琅琊(此处化用"琅琊子"指代贤者),今日赵贞固隐居终南,历史的回响在诗句中形成奇妙的叠影。当"蓬莱""金石"的意象相继出现时,我们仿佛看见诗人将建安风骨与正始玄理熔铸一炉——那些看似缥缈的仙山,实则是他对"道心微密"的哲学思考。
这两首五古的独特张力,正源于诗人身份的剧烈冲突:执戟戍边的军旅生涯与追求"神用无留连"的庄老之思,在寒冽的边塞空气中碰撞出思想的火花。子昂把对武周政权的不满("东顾望汉京"的隐晦笔法)、对友人"良宝委短褐"的痛惜,都凝练成"舒可弥宇宙,揽之不盈拳"的千古绝唱。金石精坚却埋没荒草,恰似那个将诗赋写得"光英朗练"的时代,正在历史的雾霭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