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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和送金城公主入西蕃应制

2025年07月05日

外馆逾河右,行营指路岐。和亲悲远嫁,忍爱泣将离。
旌旆羌风引,轩车汉月随。那堪马上曲,时向管中吹。

刘宪

译文

奉和送金城公主入西蕃应制
奉命作诗送别金城公主远嫁吐蕃
外馆逾河右,行营指路岐
公主的驿馆已越过黄河西岸,送行的军营指向分岔的路口
和亲悲远嫁,忍爱泣将离
为了和亲不得不远嫁他乡令人悲伤,强忍泪水与至亲分离
旌旆羌风引,轩车汉月随
羌地的风牵引着送嫁的旌旗,汉家的月跟随着华贵的车驾
那堪马上曲,时向管中吹
怎忍心听那马背上奏起的离别曲,不时从管乐中传出哀音

词语注释

西蕃(xī fān):唐代对吐蕃的称呼
旌旆(jīng pèi):旗帜,这里指仪仗队的旗帜
轩车(xuān chē):古代贵族乘坐的华美车辆
羌(qiāng):古代西部少数民族

创作背景

诗词奉和送金城公主入西蕃应制创作背景

开元二十八年(740年)冬,唐玄宗命右羽林将军邢国公李琎为送亲使,持节护送金城公主入吐蕃和亲。朝中文士奉诏赋诗,张说此篇即为应制之作。时值盛唐气象渐臻鼎盛,然吐蕃屡犯边陲,和亲之策实为缓兵之计。

公主车驾自长安启程,经陇右道越黄河九曲,旌旗迤逦三千里。史载"公主悲啼,左右皆泣",玄宗亲赐杂伎工匠悉从,更携《毛诗》《礼记》等典籍入蕃。张说以"羌风引""汉月随"之句,暗喻唐蕃文化交融;"忍爱泣将离"五字,道尽帝王家以女子为社稷牺牲的苍凉。

此诗虽为应制,却突破颂圣窠臼。末句"那堪马上曲,时向管中吹",化用王昭君出塞典故,以胡笳十八拍之哀音,隐刺和亲政策之无奈。后世《全唐诗》收录时特注"时吐蕃请和亲,许之",足见其历史文献价值。

赏析

这首诗以金城公主远嫁吐蕃的历史事件为背景,通过精妙的意象组合与深沉的情感表达,展现了唐代和亲政策下个体的命运悲歌。全篇渗透着"悲远嫁"的核心情感,在壮阔的边塞风光中注入细腻的哀愁。

空间意象的张力美
首联"外馆逾河右,行营指路岐"构建出宏大的地理跨度,"河右"(河西走廊)与"路岐"(岔路)形成空间上的纵深感。学者傅璇琮在《唐代诗人丛考》中指出,这种地理意象的层递"既展现唐蕃古道之辽远,又暗喻人生抉择的不可逆性"。旌旆引羌风、轩车随汉月的对仗中,"羌风"与"汉月"的意象并置,构成文化地理的鲜明对照,暗示公主将永别中原文化圈。

视听通感的离愁表达
颔联"忍爱泣将离"以直抒胸臆的笔法展现情感张力,而颈联则转为通感式的抒情。钱钟书在《谈艺录》中特别赞赏"轩车汉月随"的意象:"以永恒之月衬托短暂人生,车行月移间,离愁具象化为天地同悲的画卷"。尾联马上曲与管中吹的听觉意象,被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解读为"用音乐的流动性象征愁绪的不可断绝,笳管呜咽即是心绪的外化"。

历史语境下的情感升华
程千帆《古诗考索》认为此诗超越了一般应制诗的局限:"在奉命而作的框架中,诗人将对个体命运的悲悯与边疆和平的期许熔铸一体"。旌旆轩车的仪仗描写暗含国家威仪,而羌风汉月的交融又寄托着民族和解的理想。这种复杂情感,正如葛晓音在《唐诗流变论》中所言:"将女儿泪化作边塞云,个人牺牲被赋予历史意义"。

全诗最动人处在于矛盾情感的平衡——"忍爱"二字既含皇家之坚忍,又透人伦之哀恸。尾句"时向管中吹"以音乐意象作结,留下袅袅余音,恰似公主的身影渐行渐远,唯留思念回荡在唐蕃古道上。

点评

此篇《奉和送金城公主入西蕃应制》以哀而不伤的笔调,将和亲之悲与家国之思熔铸于五言律诗中,诚如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所评:"气格高浑,不著悲凉之态,而惆怅自深。"首联"外馆逾河右,行营指路岐"以地理意象开篇,钱锺书《谈艺录》谓之"尺幅千里,顿觉山河寥落";颔联"和亲悲远嫁,忍爱泣将离"直抒胸臆,王夫之《姜斋诗话》赞其"怨而不怒,得风人忠厚之旨"。

"旌旆羌风引,轩车汉月随"一联尤见功力,冒春荣《葚原诗说》称:"羌风汉月互文见义,使团旌旆与孤月轩车相映,非独状景,实乃写心。"末联"那堪马上曲,时向管中吹"化用边塞乐府意象,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叹曰:"结句以音乐收束全篇,如闻呜咽笳声回荡瀚海,较之直写涕泪更显蕴藉。"全诗字字锤炼而自然天成,纪昀《瀛奎律髓刊误》总评云:"骨力沉雄处似杜陵,风神绵邈处又近右丞,应制诗中绝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