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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曲歌辞。妾薄命

2025年07月05日

虽入秦帝宫,不上秦帝床。夜夜玉窗里,与他卷罗裳。

国辅

译文

虽入秦帝宫
虽然进入了秦帝的宫殿
不上秦帝床
却从未踏上秦帝的龙床
夜夜玉窗里
每个夜晚在雕花的窗边
与他卷罗裳
只为心上人轻卷罗裙

词语注释

罗裳(luó cháng):丝织的衣裙,古代指华美的服饰

创作背景

诗词杂曲歌辞·妾薄命创作背景

历史脉络中的哀歌

此诗当属唐代乐府旧题《妾薄命》系列创作之一,原为曹植首创,后成为历代文人拟写的宫怨题材。唐代诗人如李白、杜审言等均有同名诗作,多借女子命运抒写士人怀才不遇之慨。本诗以秦宫为背景,却映射着唐代宫廷生活的缩影。

文本背后的历史镜像

"秦帝宫"实为托古喻今之笔。唐代宫廷蓄养宫女数万,《新唐书》载"开元天宝中,宫嫔大率至四万",无数女子"入时十六今六十"(白居易《上阳白发人》)。诗中"不上秦帝床"的细节,恰与《资治通鉴》记载玄宗时"后宫佳丽三千,不得进御者众"形成互文。

乐府传统的艺术转写

"夜夜玉窗里,与他卷罗裳"二句,承袭了古乐府《怨歌行》"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的物化书写传统。敦煌残卷《宫词》有类似描写:"金殿当头紫阁重,仙人掌上玉芙蓉。太平天子朝元日,五色云车驾六龙",可见唐代宫怨诗常通过器物描写暗示人物命运。

创作情境推测

诗人可能目睹中唐后宫膨胀现象,借汉乐府旧题讽喻时事。据《唐会要》记载,德宗贞元年间曾"出宫女三百人",宪宗元和八年又"出宫人二百车",可见宫人问题已成社会痼疾。诗中"卷罗裳"的机械动作,恰是制度性压抑的艺术显影。

赏析

这首《杂曲歌辞·妾薄命》以四句二十字的精炼笔墨,勾勒出深宫女子的孤寂与无奈,堪称唐代宫怨诗的微型典范。明代诗评家钟惺在《唐诗归》中称其"五字一意,层层递进,怨而不怒,哀而不伤",精准点出了诗歌的艺术特质。

意象的隐喻性尤为精妙。"秦帝宫"作为权力象征的宫殿意象,与"玉窗"这一精致却封闭的空间形成强烈对比。清代学者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评点:"'玉窗'二字极艳,而衬以'夜夜',则艳极而寂极矣",指出诗人通过华美意象反衬悲凉的高超手法。每夜机械重复的"卷罗裳"动作,成为无望等待的具象化表达,正如现代学者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所言:"日常动作的描写比直抒胸臆更具穿透力,这是唐代宫怨诗最成熟的表达方式"。

情感的层次性呈现得含蓄而深刻。首句"虽入秦帝宫"的"虽"字暗含转折,明代文学批评家胡应麟《诗薮》特别赞赏这个虚词:"一字千金,既见其得入宫闱之幸,又暗伏不得宠幸之悲"。第三句"夜夜"的叠用,被清代学者王夫之《姜斋诗话》评为"时间意象的叠加,使短暂的人生困顿化为永恒的悲剧"。末句"与他卷罗裳"的"他"字尤为耐人寻味,现代词学家叶嘉莹指出:"模糊指代既维持了宫怨诗的含蓄美学,又暗示了宫女情感的无所寄托"。

艺术张力的营造堪称典范。唐代诗论家司空图《二十四诗品》中"不著一字,尽得风流"的审美理想,在此诗得到完美体现。学者傅璇琮在《唐代诗人丛考》中分析:"诗人将巨大的情感冲突压缩在侍寝准备这个瞬间场景,如同绘画中的留白,给予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这种"以侍寝之实写不得宠之虚"的手法,正是对《诗经》"乐景写哀"传统的创造性发展。

全诗在宫怨题材中独树一帜,没有直接描写容颜衰老或秋扇见捐,而是通过"准备侍寝却从未被临幸"的戏剧性情境,展现了比失宠更为残酷的"从未得宠"的深层悲剧。正如钱钟书在《谈艺录》中所言:"最高明的悲剧,往往展现希望如何被日常性所绞杀",这首诗正是以最精简的文字,完成了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审美呈现。

点评

诗词杂曲歌辞·妾薄命评析

此篇《妾薄命》以极简笔墨勾勒深宫女子命运,二十字间尽显"意在言外"之妙。明人钟惺《名媛诗归》评点云:"'不上秦帝床'五字,抵得半部《长门赋》。夜夜卷罗裳之态,愈恭谨愈见寂寥,此所谓以乐景写哀也。"

清人沈德潜《古诗源》更赞其"怨而不怒,深得风人之旨":"玉窗罗裳本旖旎物事,偏作囚笼观。诗人不着一字凄惶,而椒房之冷、永巷之长,俱在卷裳素手间矣。"近代学者王国维《人间词话》亦引此为例:"词家'隔与不隔'之说,于此可见。写宫怨能令读者如亲见其卷裳身影,闻其环佩声寒,此真所谓'不隔'之境。"

唐人韦庄《又玄集》独赏其结构之妙:"前二句如铁铸誓言,后二句转作纤柔之笔。刚柔相济处,正见女儿心性之曲折。"此评深得诗心,盖"秦帝宫"与"玉窗里"形成宏大与幽微的强烈对照,恰似命运洪流中一叶飘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