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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曲歌辞。王孙游

2025年07月05日

自与王孙别,频看黄鸟飞。应由春草误,著处不成归。

国辅

译文

自与王孙别
自从与王孙分别后
频看黄鸟飞
频频望着黄鸟飞去又飞回
应由春草误
想必是春草萋萋迷了归路
著处不成归
无论走到哪里都无法踏上归途

词语注释

王孙:贵族子弟,此处指所念之人。
黄鸟:黄莺,一说黄雀,古诗中常象征春景或离愁。
著处(zhuó chù):所到之处。

创作背景

诗词杂曲歌辞·王孙游创作背景

暮春时节,南朝梁的宫廷中飘散着零落的花瓣,谢朓旧作《王孙游》的韵律仍在文人墨客唇齿间流转。当乐工重新拨动琴弦为这首杂曲歌辞谱曲时,历史的尘埃里正浮现出两个交叠的时空维度。

一、谢朓原诗的清怨底色

原诗"绿草蔓如丝,杂树红英发"的明媚春色下,暗涌着楚辞《招隐士》"王孙游兮不归"的千年怅惘。永明年间(483-493)的建康城中,这位"竟陵八友"成员以五言新体重构古典意象,将贵族子弟的冶游之乐与思妇的春愁交织成双重叙事。那"无论君不归,君归芳已歇"的结句,恰似铜雀台上将熄的烛火,映照着齐梁之际门阀世家盛极将衰的预兆。

二、杂曲新声的再创作情境

梁武帝天监年间(502-519),乐府机构采集南朝民歌改制新声。本文所载杂曲歌辞在保留原诗骨架的同时,以"频看黄鸟飞"的视听转换强化了等待的焦灼。史载梁代宫廷"昼夜讽咏"新制乐曲,这首改编之作或许就诞生在朱雀航边的乐官署中。乐工特意强化了"春草误"的谐音双关——既指萋萋春草遮断归路,又暗合《楚辞》"目极千里兮伤春心"的集体记忆。

三、时空叠印的美学意蕴

当唐代吴兢在《乐府古题要解》中记录这首杂曲时,特别注明"伤离思也"。从刘宋鲍照《代王孙游》到梁代杂曲的演变,恰似层层渲染的绢本设色:谢朓的原作如石绿打底,梁代乐工以朱砂点染"著处不成归"的漂泊感,最终在《乐府诗集》的编撰中凝结成永恒的离别意象。那徘徊在春草黄鸟间的思念,终成为唐人"忽见陌头杨柳色"的先声。

赏析

绿芜深处,一句"频看黄鸟飞"将离人眼眸揉碎成春光的残片。黄鸟这个意象在《诗经·葛覃》中早有"黄鸟于飞,集于灌木"的记载,唐代诗论家皎然在《诗式》中特别指出:"飞鸟意象,最宜写盼睐之情"。诗人让黄鸟的羽翼载着目光往返穿梭,将别后的时光丈量成翅膀振动的频率,这种"以目代步"的写法,恰如清代学者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所赞:"不言己之凝望,而借黄鸟为眼,是谓神行"。

春草的意象更显精妙。南朝江淹《别赋》有"春草碧色,春水渌波"的经典铺垫,而此处"应由春草误"却反用其意。宋代诗评家严羽在《沧浪诗话》中称此句"化熟为生,翻案出新",原本象征思念的春草,在此竟成了阻隔归途的迷障。明代文人胡应麟在《诗薮》中激赏这种写法:"将无情草木作有情语,复以有情之怨嫁于无情,可谓思入毫芒"。

末句"著处不成归"五字,凝练如一滴将坠未坠的露珠。清代词学家周济在《宋四家词选》中论及此类结句:"如观唐人泼墨山水,留白处尽是愁思"。这种无处着落的漂泊感,与王维《山中送别》"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形成微妙互文,但更添几分命运弄人的无奈。现代学者叶嘉莹在《迦陵论诗丛稿》中解析此句时特别强调:"'著处'二字最见功力,将空间的无定与心理的彷徨焊接得天衣无缝"。

全诗二十字中,黄鸟、春草两个意象构成精妙的时空对位:飞鸟是纵向的追寻,春草是横向的蔓延;羽翼划破的是时间的寂静,芳草遮蔽的是空间的归路。这种构造令明代诗学家陆时雍在《诗镜总论》中赞叹:"缩万里于咫尺,使咫尺应万里,此真诗家三昧"。而藏在这精巧结构下的,是比春草更绵长、比鸟飞更执着的思念,恰如现代美学家宗白华所言:"唐人小诗,往往在玲珑意象中藏着整个宇宙的怅惘"。

点评

绿芜墙绕青苔院,王孙一去几度春。南朝谢朓《王孙游》以五言绝句之体,写尽闺怨离愁之致,字字如明珠走盘,清响不绝。

**钟嵘《诗品》**尝云:"玄晖诗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此诗"频看黄鸟飞"句,以黄鸟起兴,暗喻韶光易逝。飞鸟犹得自由来去,而游子不归,遂使闺中人数尽飞羽,此中寄托,较之《诗经》"黄鸟于飞"更见婉曲。

**唐汝询《唐诗解》**评曰:"因春草而念王孙,因王孙不归而怨及春草。"诗中"应由春草误"实乃神来之笔,将无情草木作有情嗔怪。春草萋萋本为相思意象,此处反说春草误人,痴语中见至情,较之《楚辞》"王孙游兮不归"更添新意。

**沈德潜《说诗晬语》谓其:"得含蓄之妙,二十字中藏万里情思。"结句"著处不成归"五字,写尽徘徊无依之态。不直言人不归,而云处处不得归,犹见温厚诗教。此等结法,正如王夫之《姜斋诗话》**所赞:"墨气所射,四表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