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三年春,洛阳城柳色初新,张九龄执笔于翰林院值庐,窗外宫漏声声,忽闻故人王光庭将赴楚地任职。案头宣州紫毫微颤,墨池中漾起大唐盛世的倒影——彼时庙堂虽显赫,诗人眉间却凝着「经日懒相求」的疏淡。
史载光庭乃太原王氏子弟,与九龄同列「仙宗十友」,昔日在终南山下纵酒论诗,如今却要独对「楚云眇羁翼」的苍茫。案几上摊开的《水经注》正翻至江陵段,九龄想起三年前自己左迁冀州时,光庭踏雪相送三十里的旧事。砚中残墨渐涸,恰似「海月倦行舟」的宦游之叹。
忽有黄门侍郎来传诏,打断了他「徒嗟芳岁流」的思绪。窗外牡丹承露,让他忆起去岁与光庭在慈恩寺赏花时,那位王郎曾以竹枝题壁:「此花堪折直须折」。而今晨钟暮鼓依旧,人却要隔着重峦听「猿啼三声泪沾裳」了。笔锋在「怅悠悠」三字上顿了顿,一滴松烟墨晕开成洞庭湖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