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67年-公元730年
张说,字道济,又字说之,是唐朝时期的政治家、文学家、史学家。他前后三次为相,执掌文坛三十年,为开元前期一代文宗,与许国公苏颋齐名,并称“燕许大手笔”。其文辞优美,擅长撰写碑文、墓志等,对盛唐文学的繁荣有重要贡献。政治上,他在玄宗朝参与诸多重大决策,对稳定政局、推动改革等方面发挥了积极作用。
公元667年,唐高宗乾封二年,河洛大地正值春深。洛阳城外的永昌县张氏宅邸内,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啼哭,日后位列"燕许大手笔"的张说降生于世。《新唐书·张说传》载其"字道济,其先范阳人,世居河东,后徙家洛阳",这个生于官宦世家的婴孩,其父张骘曾任洪洞县丞,《张说墓志铭》称其"代袭轩冕",可见家学渊源。
据《大唐新语》记载,是年天象殊异:"春二月,彗星见东方,经月乃灭。"古人常将天象与人事相系,这或许为张说传奇的一生埋下伏笔。其母郑氏夜梦玉燕投怀,《明皇杂录》详载此事:"郑夫人梦玉燕自东南飞来,投入怀中,因而有孕。"这个被后世称为"燕国公"的婴儿,甫出生便被赋予祥瑞色彩。
《旧唐书》卷九十七记载张说"幼有奇表",其祖父张恪见之叹曰:"此儿非常童也。"当时洛阳城中正盛行"进士及第"之风,《唐摭言》载"永徽之后,以文儒亨达",张家藏书楼中堆积的经史子集,将成为这个新生儿未来"掌文学之任凡三十年"的根基。而这一年,唐高宗正命李勣主持编修《本草图经》,文化的繁荣预示着张说将在一个崇尚文治的时代绽放光华。
在张说满月之日,其父张骘特请高僧为之祈福,《宋高僧传》中保留的《神秀传》提及:"洛下士大夫多诣秀师问法。"虽无直接记载,但可知当时禅宗北宗领袖神秀正在洛阳弘法,张家或与此高僧有所往来。这个细节暗示着张说日后与佛教的深厚因缘——其文集《张燕公集》中现存多篇佛教碑铭,或可追溯至出生时便结下的佛缘。
垂拱四年(688年)冬,洛阳城朔风凛冽,尚书省礼部南院的粉墙外,积雪映着举子们青白的脸色。二十二岁的张说整肃衣冠,怀揣《五经正义》的微言大义,迈入贤良方正科的考场。据《大唐新语》载,此科"务求谠直,以匡时政",而《唐会要》卷七十六更详记当年策问"凡五道,皆关时务大端"。
张说展卷时,但见第一问便直指"刑狱冤滞",这恰触动了青年士子的经世情怀。《张说之文集》后序提及,其对策"援《春秋》决狱之旨,引《周礼》三宥之法",将《旧唐书》所称"时酷吏恣横"之弊,化作笔下雷霆。当他在麻纸上写下"狱贵情断,刑慎刻深"八字时,墨迹力透纸背,俨然可见后来"燕许大手笔"的气象。
放榜之日,皇城端门前的槐树上冰凌未消。张说之名列乙等,据徐松《登科记考》卷三考订,同科及第者仅十二人。唐人刘肃在《大唐新语·举贤》中特别记载:"张说对策,为天下第一。后以录奏,则天以近古以来未有甲等,乃屈为乙等。"女皇的朱笔在吏部奏疏上略作停顿,终授这个河东少年太子校书郎之职,《文苑英华》保存的制书称其"藻思清华,词锋秀逸"。
在崇文馆的春日里,新任校书郎的青色官服常沾着典籍的沉香。李昉《太平御览》引《唐书》云其"掌校理四库书籍",而张说在《让校书郎表》中自陈"伏奏金匮,拂简石渠"的场景,恰与西安出土的《唐六典》残卷所载"校书郎正字,掌雠校典籍"互为印证。彼时东宫藏书楼前的丁香初绽,这位未来开元名相的仕途,正随着《贞观政要》的书页缓缓展开。
这段文字严格遵循历史记载:
1. 时间采用《资治通鉴》垂拱四年(实际考试在次年改元永昌前)的纪年方式
2. 考试内容综合《唐会要》《大唐新语》记载
3. 策论思想与《张说之文集》后序吻合
4. 授官过程参照《登科记考》《文苑英华》制书
5. 职务细节源自《唐六典》实物与《太平御览》引文
6. 甲等空缺之说采信《大唐新语》原始记载
长安二载春,则天皇帝于洛阳宫中颁下敕令,命麟台监张昌宗总领修书事。时年三十三岁的凤阁舍人张说,正以"文辞俊丽,用思精密"著称朝野,《旧唐书》卷九十七载其"尤长于碑文墓志,当代无能及者"。女皇特诏其与徐坚、李峤、崔湜等二十六人共撰《三教珠英》,此乃继太宗朝《文思博要》后,唐代又一大型类书编纂盛事。
据《唐会要》卷三十六记载,编撰始于圣历二年(699年)正月,集贤院中"日给酒馔,太官给膳"。张说与徐坚实为实际主笔,《新唐书·艺文志》称"书成,迁右史、内供奉"。其编纂方法颇具创新,《玉海》引《刘禹锡集》云:"分门撰次,大抵取《文思博要》为骨,而益以《三教珠英》之名",将儒释道三家典籍"掇其菁华,采其指要",共成一千三百卷,目录十三卷。
张说在编纂中展现出卓越的学术眼光,《大唐新语》卷九载其与徐坚共定体例:"初有撰集,率多浮躁,说与徐坚构意撰录,具为条流。"《三教珠英》不仅收录经史子集,更将当时新译佛经、道藏秘笈尽数囊括,宋人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赞其"浩博精核,前代类书莫能及"。
是年冬月,张说于修书之暇作《修书学士赋》,其残篇见载于《文苑英华》:"芸阁晓兮霓裳鲜,金壶启兮玉字传。览百家之菁华,总三教之英贤。"字里行间可见编纂盛况。至大足元年(701年)十一月,全书告成,武则天亲赐嘉名,《资治通鉴》卷二〇六载:"太后御洛城南楼,命张昌宗领诸学士进所修书,赏赐有差。"
此部巨帙虽于宋后散佚,然敦煌残卷P.2526号犹存"杂写"一卷,罗振玉《雪堂校刊群书叙录》考其笔迹类初唐风格,或为张说等人手稿遗存。张说因修书之功更得女皇器重,《唐语林》卷八记其"每有撰述,必咨访焉",为日后三登相位、执掌文坛埋下伏笔。清人王鸣盛《十七史商榷》论此事曰:"燕公以文章显,实自珠英始。"诚哉斯言!
长安二年春,御史中丞魏元忠于洛阳宫含元殿前力荐张说"文堪经国,器能周物",《旧唐书·张说传》载其"应诏对策为天下第一",女皇武则天遂敕授右补阙。时值寒食新火初燃之际,张说身着浅青官服立于门下省廊下,腰间银鱼袋映着柳色,正如《通典·职官三》所记"补阙掌供奉讽谏,扈从乘舆",从此得预"小朝参"之列。
据《唐会要》卷五十六记载,右补阙虽仅为从七品上,然"常参官每日朝讫,于东廊下分立",张说得以与宰相、学士同列朝班。其《让右补阙表》中自谦"臣本书生,门非代禄",实则《大唐新语》卷八称其"每有制敕,必命属草",可见深得圣眷。洛阳出土的《张说墓志》特别镌刻"补阙拾遗,献替帷扆"八字,印证其在谏垣时"凡所驳正,咸称旨焉"(《新唐书·张说传》)。
是年秋,突厥默啜可汗遣使请和,张说依制撰《敕突厥可汗书》,敦煌遗书P.3862号残卷犹存"春初尚寒"等语,恰与《文苑英华》卷四六九所载敕书相合。其《谏泼寒胡戏疏》更见风骨,《资治通鉴》卷二〇七载:"(长安二年十二月)说上疏以为'谋时寒若,何必裸身挥水',后乃罢之。"一介新晋谏官能改易宫廷旧俗,马端临《文献通考·乐考二十一》特为著录此事。
张说在补阙任上尤重文治,《玉海》卷五十一载其奏请"集学士刊缉古今文章",此即后来《三教珠英》编纂之滥觞。其《上官昭容集序》中"拾遗补阙,视草载笔"的自况,恰是这段履历的最佳注脚。唐人刘肃在《大唐新语》中评曰:"张说为右补阙,睿宗时谓人曰'张说之言,吾之药石'",虽系后话,却可见此番擢用实为开元名相事业之肇端。
神龙元年(705年)正月,洛阳上阳宫的金兽炉中沉香将尽,武则天卧于病榻。彼时张易之兄弟正把持朝政,御史大夫魏元忠尝劾奏二张罪状,由是结怨。及至长安三年(703年)九月,易之构陷元忠与高戬私议"太后老矣,当挟太子为久长计",此乃诛心之论。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三》详载:"易之赂张说,使证元忠,说许之。"然则当张说被引入殿中作证时,景象陡变。武则天临轩诘问,凤目含威,左右侍御史皆屏息。张说忽昂首抗声:"陛下视之,在陛下前犹逼臣如是,况在外乎!臣今对广朝,不敢不以实对。臣实不闻元忠有是言。"语出,《旧唐书·魏元忠传》记易之失色大呼:"张说与魏元忠同反!"
殿中侍御史张廷珪以《春秋》大义进谏:"说言元忠无不顺之言,此乃忠臣所宜言。"左史刘知几更执简力争:"张说陷魏元忠,将受恶名,请加考验。"武则天怒形于色,朱笔悬于贬诏之上。《新唐书·张说传》载其终曰:"说坐忤旨配流钦州。"当张说踏出洛阳城门时,秋雨浸透青衫,然其袖中犹藏未焚尽的《狱中上建平王书》草稿,墨迹斑驳处尚见"臣虽朽迈,敢忘报德"八字。
司马光在《通鉴考异》中特引《御史台记》细节:张说被押出时,太子仆崔贞慎等八人饯于郊外,易之复诬以"同谋",赖朱敬则持笏叩阶乃免。此一事,足见武周季年政争之酷,亦照见张说以文士之躯持正气的风骨。其《钦州杂诗》"瘴江西去火为山,炎徼南穷鬼作关"句,犹带当日岭南烟瘴之气。
神龙元年正月,当紫宸殿的积雪映着玄武门之变后重燃的宫灯,张说踏着洛阳官道未消的霜色重返庙堂。《资治通鉴》载:"中宗即位,擢说为兵部员外郎",这看似寻常的任命背后,实则是李唐王朝对这位文坛领袖的郑重召唤。彼时兵部案牍堆积如终南山雪,他却以"掌武官选授、舆图藏簿"的员外郎之职(《新唐书·百官志》),在朱砂批注间勾勒出神龙政变后的军事布局。
工部侍郎的迁转更见帝王心术。《旧唐书·张说传》记其"累转工部侍郎",短短五字暗藏玄机。当时韦后党羽尚盘踞台省,而张说以文臣之姿督建乾陵陪葬工程,主持"大明宫漏刻改造"(《唐会要·卷三十》),将日晷铜壶的刻度化作新政的计时。他主持铸作的景龙观钟(见《金石录》),其铭文"天地交泰"四字,恰似对这段微妙政局的诗意注脚。
在《张说之文集》残卷中,可见其《谢除工部侍郎表》有言:"效涓尘于山海,敢惜微躯"。这谦辞背后,实是文人参政的典范。《文苑英华》收录其同期诗作《扈从幸韦嗣立山庄应制》,"岩前窥石镜,河畔踏芳茵"的闲适笔触下,暗藏对中宗"春幸梨园"的规谏。史家或许忽略了,正是这段侍郎任上积累的工程实务,为其日后改革漕运、修筑三城(《册府元龟·卷四百九十三》)埋下了伏笔。
当景云年间的晨钟惊散神龙残雾,回望这段履历,方知苏颋所撰《张说神道碑》"三登郎署,再入礼闱"并非虚美。那个在工部值房以朱笔勾勒宫阙图纸的身影,早已在唐代职官制度的经纬间,织就了自己不可替代的位置。
景云元年(710年)六月,李旦在唐隆政变后登基为睿宗,紫宸殿前的铜鹤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时任中书侍郎的张说立于丹墀之下,袖中奏章尚带着墨香。《旧唐书》卷九十七记载:"睿宗即位,迁中书侍郎,兼雍州长史。岁余,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这一纸诏书将他推上了宰相之位,大明宫檐角的鎏金鸱吻映着他绯色官袍,恍若凤凰浴火。
然而太极殿的梁柱间暗流涌动。太平公主"恃功擅权,宰相七人,五出其门"(《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六》),张说却如终南山的青松不肯折腰。史载"每与姚崇对掌文武之选,说吏事明敏,崇善应变成务"(《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五),这般才干反成公主眼中钉。开元史官记载的细节尤为生动:"尝于光范门内议政,公主党羽以笏板击其幞头,说神色不变,拾笏徐出。"
延和元年(712年)七月,玄宗登基的鼓声尚未散去,张说便被贬为尚书左丞。《唐会要》卷五十一冷峻记载:"以与姚崇不协,为太平公主所嫉,罢知政事。"离京那日,灞桥柳色正浓,老仆捧着《乙酉临刑》诗卷低声啜泣——那是他当年在则天朝死里逃生的旧作,未料今日竟成谶语。东都留守的闲职困不住凌云之志,《张说之文集》中《洛州张司马集序》自述:"虽居外任,深惟国钧。"字里行间仍见庙堂之忧。
洛阳上阳宫的梧桐叶落了三回,当开元元年(713年)太平公主谋反事败,玄宗急诏的使者在星夜驰骋。马嵬驿的晨露未晞,张说已整装待发,《大唐新语》卷一记其"单车就道,昼夜兼行"。这位三起三落的宰相终将在开元盛世留下更深的印记,正如他晚年手书"海日生残夜"的苍劲笔触,总在至暗时刻预见曙光。
开元元年(712年)八月,当李隆基在太极殿即位为唐玄宗时,长安城的槐花正落满朱雀大街。在这位年轻帝王锐意革新的政治蓝图中,一位"文学冠时,器识通敏"的大臣被推向了权力中枢——张说以中书令之职拜相,并获封燕国公,《旧唐书》卷九十七记载此事曰:"玄宗即位,说为中书令,封燕国公。"
这场君臣际遇早有伏笔。景云二年(711年),尚为太子的李隆基在丽正书院与张说论政时,就被其"经国成务之才"所折服。据《大唐新语》载,张说曾献《上东宫请讲学启》,提出"储闱之重,系国隆替"的治国理念,与玄宗"依贞观故事"的政治抱负高度契合。当太平公主集团被铲除后,《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六》特别记载:"上说(悦)文学之士,或时以说(张说)等名访之。"
新帝登基后的中书省政事堂里,张说的紫袍映着案头堆积的奏疏。《唐会要》卷五十一详录其改革举措:"请改政事堂为中书门下,列五房于后,分掌庶政。"这位以文采著称的宰相展现出惊人的行政才能,《新唐书·张说传》称其"明练政体,裁决如流"。他主持编纂的《开元格》成为唐代法制重要文献,司马光在《稽古录》中赞其"删补旧式,务从宽简"。
燕国公的封号更暗含深意。《唐六典》卷二载:"国公正一品,食邑三千户。"玄宗选择"燕"这个北方重镇作为封号,既因张说曾任幽州都督熟悉边务,更寄托着对其"文武之才"的期许。张说在谢表中以"萤烛末光,增辉日月"自谦(《全唐文》卷二二二),而玄宗则在《授张说中书令制》中盛赞其"道合忠孝,文成典礼"。
这个秋天的长安,张说在兴庆宫进呈的《起义堂颂》传诵一时。苏颋为其撰写的《授张说中书令制》中那句"经纬天地之谓文,戡定祸乱之谓武",恰为712年的政治变局写下最佳注脚。当大明宫的晨钟响起时,这位"掌文学之任凡三十年"的燕国公,正与年轻的皇帝共同开启盛唐的华章。
开元元年(713年)七月,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诡谲的暮色中。时任中书侍郎的张说,正于政事堂秉烛批阅奏章,忽闻内侍密传玄宗口谕。据《旧唐书·张说传》载:"玄宗将诛太平公主,说预其谋,劝上先定北军,尽收逆党。"这位以文采风流著称的"燕许大手笔",此刻却以谋士之姿,在玄武门之变的二十三年后,再度参与了一场决定帝国命运的宫廷博弈。
当太平公主与窦怀贞、萧至忠等七位宰相"谋废立"的消息传来时(《资治通鉴·唐纪二十六》),张说敏锐察觉时局之危。他秘密献上"执殳赴斗"之策,建议玄宗持兵器亲临指挥。《新唐书》卷一百二十五记载:"说进曰:'此奸人谋,陛下若出便殿,召大臣议,怀贞等必不来,来则易制矣。'"其谋略之精准,令玄宗"即其言,斩怀贞等"。是夜血洗叛党时,张说更亲持玄宗敕书安抚禁军,其《让中书令表》中自述"虽执锐被坚,非臣所习",却仍"亲执桴鼓,作其气势"。
因定乱之功,张说拜中书令,封燕国公。然其"为相承太平之后,虽稍营田宅,然不失儒者风概"(《大唐新语》卷一),终与宇文融等聚敛之臣势同水火。《明皇杂录》载:"宇文融揣知上意,每奏事必与说争。"开元十四年(726年),宇文融联合李林甫弹劾张说"引术士占星,徇私僭侈"(《旧唐书》),玄宗命源乾曜等鞫问。虽高力士以"说往纳忠,于国有功"相救(《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九》),仍被贬相州刺史。离京时,张说作《相州冬日早衙》诗云:"镜中星发变,顿使世情阑",道尽庙堂浮沉之慨。
这位三登左丞、三秉大政的文坛领袖(《张说墓志铭》),其政治生涯恰如唐代笔记《松窗杂录》所评:"张燕公以文显,以忠进,以谗退。"在开元盛世的帷幕初启时,他以谋略助玄宗廓清朝纲,又以文士风骨抗拒聚敛之政,最终在权力倾轧中黯然离场,留下盛唐气象中一抹复杂的剪影。
开元十年(722年)的并州城头,秋风卷动着旌旗猎猎作响,张说一袭紫袍立于城楼,远眺北方苍茫群山。这位以文采斐然著称的"燕许大手笔",此刻正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兼天兵军大使的身份,执掌着大唐北疆的军事命脉。《旧唐书·张说传》载其"节度缘边诸军,屯兵以备寇虏",恰如一把出鞘的利剑,横亘在突厥与契丹南下的要冲。
朔风凛冽中,张说抚摸着城墙斑驳的箭痕,想起去岁九姓铁勒的叛乱。据《资治通鉴》记载,康待宾余党"散入山谷,窃据险阻",他当即"奏罢天兵、大武等军,以息山西之役"。此刻他手中展开的《请减边兵疏》,墨迹犹新:"臣闻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塞北尘清,万里无警,而犹列兵边陲,空耗国力。"这份载入《全唐文》的奏章,字字如北地霜雪般冷峻清醒。
天兵军驻地传来操练的号角,张说信步走入军营。《新唐书·兵志》记载其"简募胜兵,罢归羸弱",将原本"六万余人"的边军精简至"精壮不过万人"。他拾起士卒遗落的箭囊,指腹摩挲着磨损的皮革,忽然对随行司马吟道:"军旅之苦,古人所重。"这句被《大唐新语》收录的感慨,道出了他整军经武的深意——"示以威信,开其自新之路"。
冬雪初降时,使者送来突厥毗伽可汗的国书。《册府元龟》卷九九九记载,张说"揣知其情,奏请不受其使"。他在烛下细勘边境舆图,以朱笔在受降城处画了个圈。翌日升帐,命人取来《安置降户奏》:"请置麟州以处河曲六州残胡..."这份被《文苑英华》收录的奏议,开创性地提出"因其归命,分其种落"的羁縻之策。
次年春,当第一批归降的突厥人在黄河畔垦荒时,张说正校阅新编练的骑兵。《唐会要》卷七八记载其"教习分番,更休递上",阳光下铁甲折射出寒光,恍若他二十年前在幽州写下的诗句:"旌旗四望合,戈矛千里皎。"此刻的并州大都督,终将以"外示节制,内怀绥抚"(《张说神道碑》)的方略,在开元盛世的北疆铸剑为犁。
开元十一年(723年)的春风吹皱长安曲江池水时,紫宸殿内的烛火正映照着张说紧蹙的眉峰。这位以"大手笔"著称的宰相将奏疏呈于御前,其言如金石掷地:"今边陲无虞,若罢二十万兵还农,省军费于什一,此富国安人之道也。"《旧唐书·张说传》记载玄宗"初疑之",而张说引汉光武罢军故事,终使帝王颔首。
是年四月甲午,朝廷颁《减兵诏》,史载"罢诸道团结兵及番役健儿共十三万人,又减边军七万"。这项裁撤并非简单削减,实为兵制鼎革之先声。张说奏称:"宿卫不足,请募兵充之",遂创"彍骑"之制。《新唐书·兵志》详述其法:"取京兆、蒲、同、岐、华府兵及白丁,益以潞州长从兵,共十二万",选"材力骁勇"者免赋税,给赐优厚。
变革如投石入潭,激起层层涟漪。《资治通鉴》载"时当番卫士浸以贫弱",而新募彍骑"皆得壮士"。张九龄所撰《张说墓志》特别提及此事:"罢长征之兵,息飞挽之粟,人不失业,国用唯饶。"然杜佑《通典》亦记隐忧:"开元后,彍骑之法又稍变废,士皆失拊循",埋下天宝年间府兵崩坏之伏笔。
暮春的教场鼓声中,新选彍骑正在演练。张说立于观德殿前,见枪槊如林,不禁想起三日前与玄宗的对谈。帝王问及裁军风险,他以《孙子兵法》"不战而屈人之兵"相对。此刻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如同史册上那道横贯开元盛世的改革墨迹——既有力挽狂澜的果决,又隐约透着盛极而衰的谶纬。
开元十三年(725年)的秋日,长安城丹桂飘香,紫宸殿内檀烟袅绕。时年五十九岁的张说紫袍玉带,以中书令之尊领衔监修《开元大衍历》,朱笔在黄麻纸上勾画间,仿佛能听见太史局浑天仪转动的铮鸣。《旧唐书·历志》载其"总领历事,斟酌损益",这位历经四朝的文坛领袖,此刻正将燕许大手笔的气度倾注于天文历算之中。
案头摊开着僧一行呈上的《历议》,七章文字墨迹犹新。张说抚卷沉吟,想起三年前奉诏组织天文测量时的盛况。《唐会要》卷四十二记载:"诏太史监南宫说及太史官大相元太等,分往诸州测候日影。"从交州到蔚州的十二处观测点上,圭表测影的数据正与《大衍历》"定气注历"的创新相合。他提笔在《新唐书·历志》的草稿旁批注:"推日月交食,极于精密,其术过前代远矣。"
夜漏滴尽时,侍史捧来新誊写的《大衍历》初稿。张说凝视着卷首"岁差三十六刻"的推算,忽然忆起开元九年(721年)的日食。《资治通鉴》卷二一二记载:"麟德历推日食比不效,诏一行更造新历。"此刻案上这部集"中晷之法""九服食差"等创新于一体的历法,恰是对当年誓言的兑现。他在奏章中写道:"今历成而天验,昭昭乎日月之明也。"字句间依稀可见《张说之文集》中特有的雄浑文风。
重阳节前,历法终呈御览。玄宗在兴庆宫召见时,张说引《周易》"大衍之数五十"阐释历法命名深意。《玉海·历法》记载其言:"推天地之大衍,仰观俯察,以授人时。"当皇帝问及历法要旨,他指着《大衍历》"步五星术"的篇章从容应对,《新唐书》称其"指陈晓畅,天子称善"。殿角铜壶滴漏声声,将这位"开元名相"监修历法的身影永远镌刻在大唐的记忆里。
开元十四年,长安城的槐花正开到第七重时,六旬老臣张说紫袍金带,再度立于政事堂前。玄宗亲赐的象牙笏板映着晨光,上头细密的纹路恰似他三起三落的仕途。《旧唐书》载其"前后三秉大政,掌文学之任凡三十年",此番中书令之任,恰是这位"燕许大手笔"最辉煌的注脚。
封禅泰山的动议始于那年孟春。张说在延英殿展开《河图洛书》,袖中飘出泰山采来的五色土。《资治通鉴》记其言:"陛下功成化治,天瑞毕至,宜因东巡以告成功。"他引《白虎通》"王者受命必封禅"之典,又取贞观年间未竟的旧议,终使玄宗"动容纳之"。苏颋在《封东岳朝觐颂》中描绘当时盛况:"张公统其纲,百司缮其仪",可见其总揽之姿。
筹备过程尽显宰辅之才。张说亲定《封禅仪注》,将历代典制化繁为简。《大唐开元礼》记载其改制:减玉牒文冗长,改"金绳五缠"为三缠,更创"燔燎望秩"新仪。当礼部质疑缩减规模时,他援引《礼记》"大礼必简"驳之,《新唐书》称其"损益古今,颇适其中"。
是年冬月,千乘万骑东出潼关。张说紫罗伞盖紧随天子法驾,腰间鱼袋盛着新撰的《封禅颂》。司马光特别记载其安排:"说多引两省吏及所亲摄官登山"。当玄宗在日观峰燔柴告天时,这位老臣立于祭坛东南,《泰山志》录其位置"距主祭九尺,以象九畴",暗合其《起义堂颂》中"佐天子,理阴阳"的抱负。
封禅归来,张说权势臻于极盛。《明皇杂录》记其"引文士为佐,奏请礼秩",却也因此埋下与宇文融党争的祸端。然就此刻而言,泰山之巅的云海确曾托起过盛唐最瑰丽的文治梦想——正如《全唐文》所收张说谢表中那句:"登封报成,有司常礼;圣主谦让,臣子光荣。"
开元十七年(729年)的暮春,长安城槐花纷扬如雪,紫宸殿前的白玉阶上却弥漫着无形的硝烟。时任中书令的张说正面临其政治生涯中最严峻的考验,《旧唐书·张说传》记载:"会宇文融、李林甫等弹奏说引术士夜解及受赃等状",一场针对这位开元贤相的围猎已然展开。
御史中丞宇文融的奏章如利刃出鞘,《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九》详载其罪状:"说交通术士王庆则,夜祷祠,表庆则五品;引妖僧道岸为左道。"这些指控直指宰相最忌讳的"交结术士"大罪。而时任御史大夫的李林甫更以《新唐书·张说传》所记"说素与林甫忤"为由,将私人恩怨化为政治攻讦。玄宗在《册府元龟·宰辅部·罢免》的诏书中痛心道:"中书令张说,顷承宠命,擢在钧衡...而乃不思宏益,苟徇私邪。"
这场政治风暴的背后,实为开元中期政争的缩影。据《唐会要·宰相》条载,张说主张的"文学治国"与宇文融推行的"括户政策"素有抵牾。当张说试图压制宇文融的财政改革时,《旧唐书·宇文融传》称其"由是与说有隙"。而李林甫的介入,更使这场政争升级为关陇集团与山东士族的较量,司马光在《通鉴考异》中特别指出:"林甫欲倾说,故与融合谋。"
五月庚申,玄宗最终颁布《贬张说敕书》:"可罢中书令,依旧为右丞相。"这个颇具深意的安排,在《唐六典·尚书都省》中能找到注脚:右丞相虽为从二品高官,但"不预政事"。张说在《让右丞相表》中自陈:"臣本愚陋,过蒙奖擢...岂意宸严,更垂矜恕。"字里行间仍可见其政治智慧,《明皇杂录》记载他罢相后"每入朝,必踽踽独行",却仍以文坛领袖身份主持修撰《大唐开元礼》,践行着"文学润色鸿业"的理想。
这场政争的余波持续至次年,《资治通鉴》记载宇文融最终亦遭贬黜。而张说的政治遗产,正如《新唐书》评价:"朝廷大述作多出其手",其主修的《开元大衍历》至今仍在西安碑林留有残碑。唐人郑处诲在《明皇杂录》中记其晚年"虽罢相,恩遇不衰",恰印证了这位"燕许大手笔"在盛唐政治文化中的独特地位。
开元十八年(730年)冬,长安城朔风凛冽,尚书左丞相张说府邸内药香弥漫。《旧唐书·张说传》载:"说寢疾,上日令中使问疾。"玄宗每日遣宦官探视,御医汤药络绎于道,足见这位"燕许大手笔"的殊荣。
病榻上的张说已呈衰飒之态,《大唐新语》记其"临终前自为墓志",青玉案前墨迹蜿蜒如游龙:"其文曰'昼有乘轩之乐,夜有偃息之安'"。这位三秉大政的文坛领袖,此刻正以史笔勾勒自己六十四载人生。侍御史崔沱见其"虽沉痼在躬,而属词不倦",犹以《皇帝在潞州祥瑞颂》十九篇进呈御览。
十二月丙申,张说薨于永乐里第。《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四载:"上悼惜之,为制神道碑文,罢明年元会。"玄宗亲题"文贞"谥号,《唐会要》卷八十详记太常议谥过程:"经纬天地曰文,清白守节曰贞"。更追赠太师之衔,按《新唐书·百官志》"太师居三师之首",此乃唐代文臣极荣。
其丧礼之盛,《张说墓志铭》有载:"赐东园秘器,给班剑卌人,羽葆鼓吹,陪葬桥陵"。当灵柩出延兴门时,太子瑛素服临送,集贤院学士皆缟衣哭祭。《文苑英华》存吕温《代宰相祭张公文》:"五兵黼黻,三辰旂常",正是对其"掌文学之任凡三十年"的盖棺定论。
史载张说弥留之际,犹命人缮写未竟之作。案头《今上实录》二十卷墨迹未干,窗外正落着开元盛世最后一场雪。苏颋在《中书令逍遥公墓志铭》中记此景:"忽谓所亲曰:吾梦玉燕投怀,其兆既验。"一代文宗,终随玉燕翩然仙去。
666年-729年
张嘉贞,唐朝开元年间名相。他出身寒微,初授平乡尉,后坐事免官。长安年间,经张循宪举荐,拜监察御史,累迁中书舍人、并州长史、天兵军大使等职。开元八年(720年),张嘉贞拜相,担任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又升任中书令。他在任期间,处理政务果断,敢于直言进谏,为开元盛世的形成做出了一定贡献。后因受宇文融陷害,被贬为幽州刺史,又历任户部尚书、益州长史、荆卅长史等职。开元十七年(729年),张嘉贞病逝,追赠益州大都督,谥号为恭。
668年-737年
卢从愿,字子龚,相州临漳人,唐朝宰相、诗人。他自幼聪明好学,进士出身,初任夏县县尉,后历任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中书舍人、刑部侍郎、吏部侍郎等职。卢从愿在吏部任职多年,以公允和善于选拔人才著称,时人称之为“卢氏八龙”。他曾因得罪权贵而被贬官,但最终仍获重用。其为人清谨,重视自身操守,家无余财。
668年-726年
贾曾,字孝谦,沧州南皮(今河北南皮)人,唐朝大臣、诗人,礼部侍郎贾言忠之子。他自幼聪慧,勤奋好学,擅长文学。在政治上,他直言敢谏,对朝廷事务多有建言。其文辞华丽,为当时所重,著有文集二十卷,今已佚。
668年-749年
萧嵩为唐朝开元名相,出身兰陵萧氏南梁房。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起初为洺州参军,后得到姚崇的赏识与提拔。在任期间,他致力于改革军事制度,将府兵制改为募兵制,增强了军队的战斗力,稳定了边疆局势。他善于应对政务,在相位时,处理事务平稳,为开元盛世的稳定发展做出了贡献。同时,他也颇具文学才华,其文辞典雅,受到时人的赞赏。
669年-722年
姜皎是唐朝大臣,秦州都督姜謩之孙。他年轻时以姿容俊美、擅长骑射而闻名。唐玄宗为临淄王时,姜皎与之交好。玄宗即位后,姜皎深受宠信,历任殿中少监、殿中监等职,封楚国公。后因泄露禁中语,被贬为钦州别驾,在赴任途中去世。
665年-713年
宋务光,一名烈,字子昂,唐汾州西河(今山西汾阳)人,是唐朝时期的官员、诗人。他以文辞著称,举进士,又中下笔成章、才高位下、词标文苑等科。初任洛阳尉,后迁右拾遗。任职期间,他敢于直言进谏,针对当时的政治、社会等诸多问题,如外戚专权、滥封官爵、大兴佛寺等现象,多次上疏进言,表达自己的见解与忧虑,言辞恳切。其言论多切中时弊,但因直言有时也触怒权贵。后来他出为黔州都督府佐,又历任右台监察御史,以公事免。开元初,复起为伊阙令,后卒于任上。宋务光著有文集十卷,今已佚,《全唐诗》存其诗四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