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过长安的宫墙时,新科进士骆宾王正站在太液池畔。贞观十七年的杨柳刚抽出金线,将汉代旧宫残存的台榭温柔包裹——这恰是太宗皇帝最爱的景致,他常携群臣在此赋诗,以彰盛世气象。
青年诗人的目光追随着隋堤蜿蜒的曲线,那是前朝留下的巨大伤痕。运河故道旁,柳丝如宫娥褪去的披帛,在粼粼波光中投下深浅不一的影子。史馆里那些关于隋炀帝的记载突然鲜活起来:当年龙舟南巡的锦帆,是否也曾在这样的柳荫下斑驳成谜?
忽有莺啼划破凝滞的空气。疏朗的柳枝间,嫩黄羽翼与半透的新叶构成天然画框,让他想起元宵夜所见仕女眉间的翠钿。最动人的是残雪未消的岸边,几株早梅斜逸而出,与垂柳形成奇妙的参差之美——这令他顿悟陛下重修此池的深意:以唐柳涵养隋堤,用春梅点化冬雪,恰似以仁政消弭前朝暴政的遗痕。
宫人递来敕造宣纸的刹那,丝帛般的柳影正随风掠过他的袖口。诗人突然理解了何为"文章四友"推崇的"气象",遂以工笔画般的笔触,将政治隐喻藏进每一条柳枝的转折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