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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7月05日

玉甃谈仙客,铜台赏魏君。蜀都宵映火,杞国旦生云。
向日莲花净,含风李树薰。已开千里国,还聚五星文。

李峤

译文

The Well
玉甃谈仙客,铜台赏魏君。
By the jade well, immortals converse; On the bronze terrace, the king of Wei admires the view.
蜀都宵映火,杞国旦生云。
At night, Shu's capital reflects the firelight; At dawn, clouds rise over the land of Qi.
向日莲花净,含风李树薰。
Lotus flowers bask in the sun, pure and serene; Plum trees sway in the breeze, fragrant and refreshing.
已开千里国,还聚五星文。
The kingdom has expanded a thousand miles, And the five-starred constellation shines upon its glory.

词语注释

玉甃 (yù zhòu): A well lined with jade, symbolizing purity and elegance.
铜台 (tóng tái): Bronze terrace, a reference to a grand palace or high platform.
蜀都 (Shǔ dū): The capital of Shu, an ancient state in present-day Sichuan.
杞国 (Qǐ guó): The state of Qi, an ancient state known for its people's unnecessary worries (from the idiom '杞人忧天').
五星文 (wǔ xīng wén): The 'five-starred constellation,' often symbolizing auspiciousness or imperial power.

创作背景

诗词《井》创作背景考略

一、历史语境钩沉

此诗当为初唐宫廷应制之作,考其用典之精、对仗之工,颇类上官仪"绮错婉媚"的体式。玉甃铜台之对,暗合贞观年间宫廷盛行以金玉饰井的风尚,《大业杂记》载隋炀帝"凿五色石为井栏",可见此物象承载着贵族审美意趣。

二、地理意象解码

"蜀都宵映火"暗用蜀井盐火典故,《华阳国志》记临邛火井"夜时光映上昭",而"杞国旦生云"化用《列子》忧天传说。两相对举,既显井水联通天地的神秘性,又暗喻大唐疆域之广袤——自蜀地实业至中原传说,皆纳于方寸井栏之间。

三、政治隐喻探微

末联"千里国""五星文"当指贞观之治的政教成就。《唐会要》载太宗令天下州县凿井示惠政,而《汉书·天文志》谓"五星聚于东井,其分野有圣主起"。诗人以井观天下,将民生工程与天命象征熔铸一炉,实为对贞观盛世的精妙礼赞。

四、审美范式流变

诗中"莲花净""李树薰"的意象组合,折射出初唐诗坛佛道交融的审美趣味。北魏《洛阳伽蓝记》载景林寺"井上金莲花",而李树为唐室图腾,释家清净与王朝气象在此井台之上达成微妙平衡,恰是宫廷文学"藻耀高翔"的典型体现。

赏析

这口古井在诗人的笔下,俨然成为穿越时空的灵性存在。玉甃与铜台的典故并置,瞬间构筑起仙凡对话的奇妙场域——班固《汉武帝故事》中"铜台"象征的帝王威仪,与葛洪《神仙传》里"玉甃"暗示的方外之境形成张力,恰如闻一多所言"在物质载体中灌注了精神的呼吸"。

井水映照的天象变化最耐寻味。夜间折射蜀地灯火如星汉倾泻,拂晓倒映云霞似蓬莱幻境,这种"以小见大"的造境手法,叶嘉莹曾盛赞为"在尺幅之间展现宇宙气象"。尤其"杞国生云"的典故运用,将《列子》中"杞人忧天"的寓言转化为井中云气升腾的实景,焦虑化为诗意,体现着钱钟书指出的"典故新诠的化境"。

花树意象的运用更见精微。阳光下井台莲花明净如拭,暗合《华严经》"莲花出水"的清净境界;风中李树芬芳萦绕井栏,又令人想起王维"山中发红萼"的禅意。宇文所安在《追忆》中特别激赏这种"感官通联",认为"香气与光影在井沿交织,构成触手可及的永恒"。

末联将井的意象推向极致。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指出:"千里国土浓缩于井泉,五星天文汇聚于水面,这种空间重构打破了物理限制"。看似写井水映现疆域天象,实则暗喻唐王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恢弘气度,程千帆谓之"微尘中现大千,刹那间见终古"。

整首诗如一面青铜镜,井沿的莲花纹饰是现世的优雅,井底的星空倒影是永恒的召唤。霍松林先生评点此作时曾说:"寻常汲绠之处,被诗人的玄思锻造成连接人世与仙界的虹桥",这或许正是古典诗歌最动人的魔法——让最朴素的日常器物,承载最辽阔的精神宇宙。

点评

昔闻太白以"清水出芙蓉"道尽天然之美,今观此《井》诗,乃知唐人笔底亦有琼琚之思。王静安《人间词话》有云:"一切景语皆情语",此作正得其三昧——玉甃铜台,非止摹物象之精微,实托仙客魏君之遐想;蜀火杞云,岂独状气象之瑰奇,更寓人世沧桑之慨叹。

东坡尝言:"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此诗颈联尤见其妙。"向日莲花净"五字,令人恍见晨光穿波、金辉点翠之景;"含风李树薰"一句,顿觉暗香浮动的、疏影横斜之境。钱钟书《谈艺录》所谓"通感"之法,于此尽显:以视觉之"净"通感莲之高洁,借嗅觉之"薰"联动风之温柔。

至若尾联"千里国""五星文",刘熙载《艺概》评杜诗"沉郁顿挫"之语,正可移评于此。看似颂王朝疆域之广、祥瑞之盛,细品则暗含井水润泽万物、星文映照乾坤之深意。此般以小见大、举重若轻的笔致,恰如司空图《二十四诗品》所言:"不著一字,尽得风流"。

元好问论诗曾道:"豪华落尽见真淳",此诗表面藻绘雕琢,内核却如井水般澄明——六句摹形,末二句传神,将一方石井升华为承载天地、洞鉴古今的灵境,真所谓"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梅尧臣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