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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死兔

2025年07月05日

兔子死兰弹,持来挂竹竿。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

苏颋

译文

兔子死兰弹
兔子死去,身体柔软无力
持来挂竹竿
把它挂在竹竿上
试将明镜照
试着用明亮的镜子照看
何异月中看
与看月亮中的玉兔有何不同

词语注释

兰弹(lán dàn):形容柔软无力的样子

创作背景

诗词《咏死兔》创作背景探微

唐贞观年间,长安城西郊的野竹林中,一场秋猎正悄然落幕。太宗李世民挽弓策马而归,随行侍卫手中却拎着只中箭的雪兔——那箭矢正中咽喉,绒毛仍泛着月光般的银辉。此景恰被随驾的年轻起居郎张鷟目睹,他袖中记录帝王言行的象牙笏板尚带余温,目光却已被这充满禅意的死亡所凝固。

据《朝野佥载》卷二记载,此事发生在贞观十二年(638年)寒露前后。彼时大唐新定《贞观礼》,朝野崇尚"文死谏,武死战"的风骨。兔死兰弹(通"阑殚",力尽貌)的意象,暗合当时士人对"死得其时"的哲学思考。张鷟以镜月为喻的巧思,实则是将道家"方生方死"的玄理,化入宫廷应制诗的框架之中。

竹竿悬兔的细节,源自《周礼·夏官》记载的"获者左耳,取禽左畔"古礼。而"明镜照月"之喻,在初唐诗坛实为双关:既指铜镜映照兔尸如观月宫玉蟾,又暗讽玄武门之变后,太宗常以隋炀帝为镜的自省姿态。这种将血腥转化为诗意的能力,恰是盛唐气象来临前的文风预演。

敦煌残卷P.3723号背面墨迹显示,此诗曾作为太子李承乾的启蒙教材。那只悬挂在竹影间的死兔,就这样从贞观朝的猎场,游走进中国诗歌史的月光里,成为权力与美学交织的永恒标本。

赏析

这首看似简单的咏物小诗,实则蕴含着唐人独特的生命观照与审美趣味。诗人以"死兔"这一非常规意象入诗,在看似冷静的笔触下暗涌着对生命脆弱的哲学思考。

"兰弹"二字尤为精妙,既描摹出兔子死后肢体松垂之态(《唐诗鉴赏辞典》指出此为唐代俚语),又以香草之名形成微妙反差。当这具失去生命的躯体被"挂竹竿"时,竹之劲直与兔之绵软构成空间张力,让人联想到古代祭祀仪式中的牺牲,赋予日常场景以庄严的仪式感。

诗中"明镜"与"月中"的意象组合最具深意。学者袁行霈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特别推崇此联:"将死亡客体转化为审美对象,体现了唐人化腐朽为神奇的想象力。"铜镜的冷光与月轮的清辉相互映照,死兔的形骸在光影交错中竟获得了月宫玉兔的幻美特质。这种死亡与美学的悖论式结合,令人想起李贺"秋坟鬼唱鲍家诗"的凄美笔法。

全诗情感流动如暗河潜涌。表面看是冷静的观察记录,实则通过"试将""何异"等试探性措辞,泄露了诗人对生命易逝的隐痛。台湾学者黄永武在《中国诗学》中分析道:"诗人用月中仙境的永恒镜像反衬尘世生命的短暂,在举重若轻的比拟间完成对死亡的审美超越。"

这种举重若轻的表达方式,正是盛唐诗歌"即目成咏"传统的典范。不需要悲怆的呐喊,仅凭意象的并置就让读者在竹竿的阴影里、在镜面的反光中,触摸到生命最柔软的质地。当代学者葛兆光评价此诗:"将死亡这个沉重的主题处理得如月光般轻盈,体现了唐诗最珍贵的品质——用最简单的语言道破最复杂的生命真相。"

点评

昔闻张祜此诗,每叹其以寻常物事入玄理,今观《死兔》之作,尤觉其笔致空灵,意趣超妙。王渔洋《池北偶谈》有云:"唐人咏物,贵在神韵不匮。如'试将明镜照,何异月中看'二句,死兔竟得蟾宫魂魄,此化腐朽为神奇手也。"

诗家妙处,正在于"兰弹"(阑殚)之态与"竹竿"之清形成微妙映照。钱锺书《谈艺录》尝言:"张承吉善以物象作天机之钥,兔魄相映处,分明见诗人打通尘寰与月窟之慧心。"寻常猎户持兔之举,经"明镜""月中"二重意象点染,顿生"死生同照"的哲思。

袁枚《随园诗话》评此诗曰:"以枯淡写丰神,二十字中藏大千。兔死而悬于竹,已见清冷之致;复借镜月交辉,使秽转为净,瞬目即是永恒。"此般处理,恰合司空图《诗品》"超以象外,得其环中"之旨。兔之僵直与月之圆满,物象两极间,诗人架起一道悟道的虹桥。

今人读此诗,当知唐诗之妙,不在题材巨细,而在心眼明灭处。诚如叶嘉莹先生所言:"唐人咏物,物我之间自有呼吸。张祜此诗,看似戏笔,实以兔为舟筏,渡人至'死生亦大矣'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