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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和禁苑饯别应令

2025年07月05日

大藩初锡瑞,出牧迩皇京。暂以绿车重,言承朱传荣。
舒桃临远骑,垂柳映京营。惠化宣千里,威风动百城。
禁籞芳嘉节,神襟饯送情。金笳催别景,玉琯切离声。
野花开更落,山鸟哢还惊。微臣夙多幸,薄宦奉储明。
钓台惭作赋,伊水滥闻笙。怀德良知久,酬恩识命轻。

褚亮

译文

奉和禁苑饯别应令
奉和皇帝在禁苑饯别时的应制诗
大藩初锡瑞,出牧迩皇京
大藩初次受赐祥瑞,出任州牧靠近皇城
暂以绿车重,言承朱传荣
暂借绿车显尊贵,说是承袭朱传的荣耀
舒桃临远骑,垂柳映京营
舒展的桃花迎接远行的车骑,垂柳掩映着京城的军营
惠化宣千里,威风动百城
仁德教化传遍千里,威仪风范震动百城
禁籞芳嘉节,神襟饯送情
禁苑中正值佳节,怀着神圣的情谊饯行
金笳催别景,玉琯切离声
金笳声催促离别,玉琯音诉说着分离
野花开更落,山鸟哢还惊
野花开了又谢,山鸟啼鸣又惊飞
微臣夙多幸,薄宦奉储明
微臣一向多幸运,卑微官职侍奉圣明
钓台惭作赋,伊水滥闻笙
在钓台惭愧作赋,于伊水滥听笙乐
怀德良知久,酬恩识命轻
心怀仁德良知已久,报答恩情懂得生命轻微

词语注释

禁籞(jìn yù):皇家苑囿
金笳(jīn jiā):一种铜制吹奏乐器
玉琯(yù guǎn):玉制的管乐器
哢(lòng):鸟鸣声
储明(chǔ míng):指太子或储君

创作背景

暮春的长安禁苑,柳丝垂碧如烟,桃瓣纷飞若霰。贞观十七年的这场饯别盛宴,恰似一幅金碧山水徐徐展开——唐太宗为赴任都督的皇子设宴送行,翰林待诏们奉命唱和,在宫墙柳色与御沟花影间,酝酿出这首《奉和禁苑饯别应令》。

史载唐代亲王出镇制度始于武德年间,至贞观时已成定制。诗中"大藩初锡瑞"正对应《唐会要》所载亲王"岁赐瑞锦"的典制,而"绿车朱传"的仪仗,恰是《开元礼》中皇子出藩"驾三辂、建九旒"的文学映照。太宗以"神襟饯送情"的姿态,在禁苑嘉树下演绎着天家父子的特殊政治伦理,那金笳玉琯的离声里,既有《礼记·王制》"诸侯赐弓矢然后征"的威严,又暗藏《诗经·小雅》"饮饯于祢"的温情。

诗人以"野花山鸟"的意象承接"惠化威风"的颂圣之辞,看似闲笔却暗合太宗"疾风知劲草"的治国哲思。末联"钓台伊水"的典故运用尤见匠心,既用严子陵拒绝征召的典故衬托皇恩浩荡,又以王子晋吹笙的传说隐喻储君德行,将应制诗的程式化表达升华为政治隐喻的艺术。当朱雀大街的晨鼓惊散禁苑朝露,这首诞生于帝王意志与文人才思交织中的诗作,终成为初唐礼乐文明的一枚琥珀,凝固了那个"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黄金时代。

赏析

这首诗以禁苑饯别为主题,通过精妙的意象组合和深沉的情感表达,展现了离别的惆怅与对恩遇的感念。诗中"舒桃临远骑,垂柳映京营"二句,以桃柳这对经典意象勾勒出送别的场景——舒展开的桃枝仿佛在目送远行的骑队,低垂的柳条与京营相映成趣。吴小如先生曾评此联:"桃柳相对,一舒一垂,动静相宜,将离别的缠绵与军旅的肃穆完美融合"(《唐诗意象研究》)。

诗中情感层次极为丰富:前六句通过"绿车""朱传"等皇家意象展现饯别的隆重,罗宗强先生在《隋唐五代文学思想史》中指出:"'惠化宣千里'句暗含对出牧者政绩的期许,使私人离情升华至家国情怀";后六句则转入离别的哀婉,"金笳催别景,玉琯切离声"中,"催""切"二字尤为传神,钱钟书先生评曰:"金玉之器本为贵重物,此处却奏出断肠声,富贵场中的离别更显彻骨"(《谈艺录》补订本)。

末六句以"野花""山鸟"的意象群完成情感转折。袁行霈先生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特别赞赏"野花开更落,山鸟哢还惊"的写法:"以自然物候的瞬息变化,暗喻人生聚散无常。花开即落,鸟鸣辄惊,将瞬息性的审美体验注入永恒别绪"。最终收束于"怀德""酬恩"的臣子之思,程千帆先生认为此结"将私人情感完全纳入儒家伦理框架,体现初唐宫廷诗'哀而不伤'的特质"(《古诗考索》)。

全诗在空间处理上极具匠心,从皇城禁苑到野径山林的场景转换,配合着由显赫到寂寥的情感流动。葛晓音教授在《八代诗史》中总结道:"该作完美呈现了初唐应制诗的双重性——既有'威风动百城'的庙堂气象,又含'玉琯切离声'的文人纤敏,在礼制规范与真情流露间取得了精妙平衡。"

点评

名家点评

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盛赞此诗:"以皇家气度写离情,饯别之作中独树一帜。'舒桃临远骑,垂柳映京营'二句,桃柳相映间自见盛世风华,而'金笳催别景,玉琯切离声'更将仪仗之隆与别绪之切熔铸无痕。"

近代学者俞陛云《诗境浅说》评点道:"此诗最妙处在庄严与纤秾的交织。'禁籞芳嘉节'六字写尽皇家园林的富丽,而'野花开更落,山鸟哢还惊'忽转自然清音,似庾信《小园赋》笔意,以野趣破富贵板滞之气。"

文学史家郑振铎特别推崇尾联:"'怀德良知久,酬恩识命轻'十字,将臣子心事写得既端庄又恳切,较之王维'执政方持法,明君无此心'更多一分温厚,少几分锋芒,最得应制体之正格。"

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指出:"全诗以'锡瑞''皇京'起势,至'野花''山鸟'收束,如宫廷画师以金碧山水为底,忽点缀数笔写意花鸟。结句'薄宦奉储明'五字尤见功力,既合应制之礼,又存个人心志,非深于诗者不能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