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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成安乐宫(一作新宫词)

2025年07月05日

春色照兰宫,秦女坐窗中。柳叶来眉上,桃花落脸红。
拂尘开扇匣,卷帐却薰笼。衫薄偏憎日,裙轻更畏风。

子良

译文

新成安乐宫(一作新宫词)
新建的安乐宫(又名新宫词)
春色照兰宫,秦女坐窗中。
春日的阳光洒满兰宫,秦地的佳人静坐窗前。
柳叶来眉上,桃花落脸红。
柳叶般的细眉轻扬,桃花般的红晕染颊。
拂尘开扇匣,卷帐却薰笼。
拂去尘埃打开扇匣,卷起帷帐移开薰笼。
衫薄偏憎日,裙轻更畏风。
薄衫嫌那日光太暖,轻裙更怕微风侵扰。

词语注释

兰宫:指华丽的宫殿,兰喻高贵。
秦女:秦地的女子,泛指美貌佳人。
薰笼:古代熏香用的器具,覆盖在香炉上的笼子。
憎(zēng):厌恶,此处引申为‘嫌’。
却:此处意为‘移开’或‘撤去’。

创作背景

深宫春色锁不住,李白的《安乐宫》(一作《新宫词》)恰似一幅工笔重彩的唐宫仕女图。开元盛世的长安,大明宫阙的琉璃瓦折射着春日韶光,诗人以宫廷乐府旧题翻新意,将南朝宫体诗的绮丽与盛唐气象的丰腴完美交融。

史载唐玄宗时教坊新声鼎盛,宫中"每岁冬寒,诏宫女数百人围护佳丽"(《开元天宝遗事》)。诗中"秦女"意象暗合秦罗敷典故,却褪去采桑女的民间气息,柳叶眉、桃花面的妆容正是天宝年间"时世妆"的写照。考古发现的唐代铜镜纹饰中,对鸟衔枝与宝相花间,常见此类妩媚眉样。

"拂尘开扇匣"的细节透露深宫雅趣,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鎏金团花纹银熏笼,与诗中"卷帐却薰笼"形成跨越千年的互文。诗人或许目睹过杨贵妃"红汗交流"时"每有汗出,红腻而多香"(《杨太真外传》)的宫廷轶事,方能在"衫薄憎日,裙轻畏风"的描写中,将唐人"轻纱透体"的服饰审美与宫怨情思凝练成永恒的诗行。

赏析

这首宫词以工笔般的细腻笔触,勾勒出深宫女子的春日图景。开篇"春色照兰宫"五字便构建起光影流动的空间,学者叶嘉莹曾评点:"'照'字赋予春色具象的穿透力,使富丽的兰宫与自然光色产生微妙共振"。秦女独坐窗中的剪影,恰似周邦彦"小窗明暗雨迷离"的意境,将宫苑的封闭性与春光的流动性形成戏剧性对峙。

诗中人体与自然的互文堪称绝妙。"柳叶眉""桃花面"的经典意象经"来""落"二字点化,被王夫之赞为"化静为动之典范"(《姜斋诗话》)。清代诗评家沈德潜特别激赏这种"不写之写"的手法:"不直描妆容,而借自然物象映照,使美人成为春光的有机组成部分"。

后半阙转入闺阁动作描写,"拂尘""卷帐"的连续动作暗含时光消磨的焦虑。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研究员蒋寅指出:"'却薰笼'的'却'字最见功力,既是推开薰笼的实写,又暗含'却道天凉好个秋'般的心理转折"。末联对温度感知的极端敏感,被宇文所安在《晚唐诗》中解读为:"'憎日''畏风'实则是精神困局的物化表现,薄衫轻裙成为禁锢心灵的隐喻性符号"。

全诗在香艳表象下暗藏惊心动魄的情感张力。正如葛晓音教授所言:"诗人用金粉般的文字砌出囚牢,每处精致描写都是对自由的反向叩问"。这种"以乐景写哀"的手法,使作品获得远超一般宫怨诗的哲学深度,在唐代闺怨题材中独树一帜。

点评

李太白曾评此诗:"五言短古中自有无限风流,'柳叶''桃花'一联,非画手不能摹其艳。"其笔下宫娥姿容,确如初绽芙蕖含露,柳叶描黛,桃瓣染腮,将女儿娇态化入自然意象,令人想见盛唐仕女图卷之秾丽。

王静安在《人间词话》中论及:"'衫薄憎日,裙轻畏风'八字,写尽美人怯弱之态,较之'侍儿扶起娇无力'更得含蓄三昧。"诗人以衣物感知外物的独特视角,使无形之风日具象为可憎可畏之物,此种通感手法,恰合其"一切景语皆情语"的美学主张。

沈归愚《唐诗别裁》特赏其"器物描写见性情":"拂尘开匣,卷帐收笼,寻常宫闱动作间,自有一段慵懒情致。如见水晶帘下,佳人漫理晨妆,金猊香冷而不觉也。"此般细腻笔触,正显诗人观察之微,体物之工。

苏子瞻手批《唐人绝句》尤赞结句:"'憎日''畏风'之语,看似嗔怪实为矜夸,罗衫越薄越显冰肌,湘裙愈轻愈彰弱骨。六朝宫体遗韵至此,已炼作玲珑透玉之态。"可见此诗在绮靡中自含清气,艳而不妖,丽而不淫,诚宫词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