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酬萧侍中春园听妓(一作李元操诗)

2025年07月05日

微雨散芳菲,中园照落晖。红树摇歌扇,绿珠飘舞衣。
繁弦调对酒,杂引动思归。愁人当此夕,羞见落花飞。

子良

译文

酬萧侍中春园听妓(一作李元操诗)
回赠萧侍中春园听歌妓(一说为李元操诗)
微雨散芳菲,中园照落晖。
细雨飘散着花香,园中洒满落日余晖。
红树摇歌扇,绿珠飘舞衣。
红树下歌扇轻摇,舞衣如绿珠飘飞。
繁弦调对酒,杂引动思归。
繁弦乐声伴美酒,杂曲勾起思乡情。
愁人当此夕,羞见落花飞。
愁苦之人此夜晚,羞见落花纷飞舞。

词语注释

芳菲(fāng fēi):花草的芳香。
落晖(luò huī):落日的余晖。
繁弦(fán xián):指复杂的弦乐声。
杂引(zá yǐn):杂乱的乐曲。

创作背景

暮春时节,细雨轻濛,南朝陈的宫廷后园正氤氲着最后的花信。萧侍中(或为陈叔宝朝重臣萧济)设宴春园,诗人(传为陈叔宝或李元操)以笔墨定格了这场声色交织的雅集。彼时江南文士盛行"赏妓赋诗"之风,《南史》载陈后主"每引宾客游宴,使诸贵人及女学士与狎客共赋新诗",此诗或诞生于这般绮丽背景。

"红树摇歌扇"暗合《陈书》所录张贵妃"工厌魅之术,假鬼道以惑后主"的典故,舞姬执扇翩跹如巫山神女;"绿珠飘舞衣"则遥应西晋石崇绿珠坠楼之叹,在六朝靡丽中埋下盛衰无常的伏笔。史载陈至德年间(583-586)国势渐颓,诗中"繁弦"愈急,"思归"愈切,恰似庾信《哀江南赋》"龟言此地之寒"的预兆。

当落晖浸透金谷园般的宴席,诗人独见"愁人"与"落花"共舞。这场表面欢愉的酬唱,终在陈朝将倾的阴影里,化作一曲混着脂粉与铁锈味的黄昏骊歌。

赏析

这首诗以春日宴饮听妓为背景,通过细腻的意象组合与情感流转,展现了盛唐时期文人雅集特有的风流蕴藉与微妙惆怅。

意象经营如工笔设色
首联"微雨散芳菲,中园照落晖"构建出朦胧而绚丽的时空框架。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注》特别指出:"'散'字用得精妙,既写春雨润物的动态,又暗含香气氤氲的嗅觉通感"。落晖与微雨的交织,形成光影迷离的舞台效果,为后续歌舞场景埋下伏笔。颔联"红树摇歌扇,绿珠飘舞衣"采用色彩对举手法,复旦大学陈尚君教授在《唐代文学十讲》中分析:"红绿对比既符合春日园林的真实色调,又通过'摇''飘'的动词将静态景物动态化,使歌妓的表演与自然景观浑然一体"。

情感转换似水波暗涌
颈联"繁弦调对酒,杂引动思归"实现情绪转折。南京大学莫砺锋教授《唐诗与宋词》解读:"'繁''杂'二字表面写乐声纷繁,实则是诗人内心躁动的外化。酒宴正酣时忽生归思,展现唐代文人'身在江湖,心存魏阙'的矛盾心理"。尾联"愁人当此夕,羞见落花飞"将情感推向高潮,中国唐代文学学会会长傅璇琮先生评点:"'羞见'二字尤为精警,既含对繁华易逝的感伤,又带及时行乐未能消解愁绪的自嘲,落花意象与首联芳菲形成闭环,完成生命盛衰的隐喻"。

艺术张力在雅俗之间
诗中呈现的审美趣味颇具典型性。北京大学袁行霈教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强调:"此诗完美体现了盛唐时期将世俗享乐升华为诗意体验的能力,歌妓舞袖与落花飞红构成双重文本,使艳情题材获得哲学深度"。台湾学者柯庆明在《唐诗的意境》中补充:"'思归'与'愁人'的突然介入,打破了宴饮诗的常规模式,这种'乐极生悲'的情感曲线,正是唐人生命意识的诗意呈现"。

全诗在四十字内完成从感官愉悦到生命沉思的飞跃,其意象之精美、情感之跌宕、哲理之深邃,堪称初唐向盛唐过渡期宴饮诗的典范之作。

点评

此诗以暮春园景为衬,写尽宴乐之盛与愁思之深,笔致纤秾合度,可谓"丽景与哀情相激,绚烂共凄清并生"(沈德潜《唐诗别裁》)。"红树摇歌扇,绿珠飘舞衣"一联尤为绝妙,清人黄生《唐诗摘钞》评曰:"'摇'字'飘'字,俱从微雨中生来,不独写声容之盛,更暗藏流光易逝之叹"。结句"羞见落花飞"五字,王夫之《姜斋诗话》盛赞其"以景截情,如乐府之'枯桑知天风',不言愁而愁色弥天"。

明代诗论家陆时雍《诗镜总论》独赏其中音律之妙:"'繁弦''杂引'字字作金石声,而'思归'意忽焉破空,如听梨园法曲时忽闻山阳笛韵"。近人俞陛云《诗境浅说》则点出其结构之精:"前六句极写春园歌舞之乐,至第七句'愁人'二字陡转,如织锦回文,蓦然翻出背面文章,此盛唐绝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