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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游山家同夏少府

2025年07月05日

返照下层岑,物外狎招寻。兰径薰幽珮,槐庭落暗金。
谷静风声彻,山空月色深。一遣樊笼累,唯馀松桂心。

宾王

译文

返照下层岑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层叠的山峦上
物外狎招寻
超脱尘世,与友人一同寻幽访胜
兰径薰幽珮
兰花小径上,幽香如珮饰般萦绕
槐庭落暗金
槐树庭院中,斑驳的光影如暗金洒落
谷静风声彻
山谷静谧,风声清晰可闻
山空月色深
群山空寂,月色显得更加深邃
一遣樊笼累
一下子摆脱了尘世的束缚
唯馀松桂心
只留下如松桂般高洁的志趣

词语注释

岑(cén):小而高的山
狎(xiá):亲近而不庄重,此处指与友人同游
珮(pèi):古人系在衣带上的玉饰
樊笼(fán lóng):关鸟兽的笼子,比喻尘世的束缚

创作背景

创作背景

盛唐年间,王勃任虢州参军时,与同僚夏少府同游山寺而作此诗。时值龙朔初年(约663年),长安贵族多建山亭别业以避酷暑,文人雅士亦常结伴寻幽。诗中"返照下层岑"之景,暗合《长安志》所载终南山"每晴霁,返照映阶"的记载。

兰径槐庭的意象,源自当时山寺常见的植兰悬珮之风。唐代释道世《法苑珠林》载:"名僧多植香草于径,取《离骚》纫秋兰为佩意"。而"谷静风声彻"句,恰与《旧唐书·音乐志》所述"终南幽谷,万籁俱寂唯闻天风"相印证。

诗人以"樊笼"喻官场束缚,典出陶渊明《归园田居》,反映其当时因《斗鸡檄》被贬的郁结。末句"松桂心"双关,《唐六典》载五品以上官员佩"山玄玉",以松桂纹饰喻高洁,既言自然之趣,亦寄仕途之思。

赏析

夏日的山居在诗人笔下被赋予了超脱尘俗的灵性。那"返照下层岑"的斜阳,不仅勾勒出山峦叠嶂的轮廓,更以"物外狎招寻"的闲适姿态,将读者引入一个与世隔绝的隐逸空间。正如学者傅璇琮所言:"'狎'字用得极妙,既显亲近自然之态,又含物我两忘之境"(《唐代诗人丛考》)。

诗中"兰径薰幽珮,槐庭落暗金"二句,以嗅觉与视觉的通感构建出山居的幽雅。兰草的芬芳仿佛能沾染衣珮,而槐树庭院中斑驳的日影则被喻为洒落的碎金。这种意象组合被钱钟书称为"感觉的盛宴":"诗人将不可捉摸的香气具象化为可佩带的幽珮,又将光影转化为可拾取的金屑"(《谈艺录》)。

当暮色降临,"谷静风声彻,山空月色深"的视听交响将意境推向空灵。学者袁行霈指出:"'彻'与'深'字形成空间纵深感,风声穿透山谷的物理现象,在此升华为心灵对宇宙的感知"(《中国诗歌艺术研究》)。这种静中有动的描写,恰如宗白华所说的"禅境":"在绝对的静寂中,反而能听见最细微的天籁"(《美学散步》)。

尾联"一遣樊笼累,唯馀松桂心"道出全诗主旨。叶嘉莹解读道:"松桂之心的意象,既是高洁品格的象征,更是诗人摆脱宦海羁绊后获得的精神自由"(《迦陵论诗丛稿》)。这与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禅意相通,但更多了份初唐诗人特有的清刚之气。

全诗以光影为经,以香气为纬,织就一幅充满灵性的山居画卷。程千帆先生评价此诗:"在六朝山水诗的精致外衣下,跳动着一颗渴望自由的盛唐之心"(《古诗考索》)。那松桂般的冰心,至今仍在字里行间散发着穿越时空的幽香。

点评

此诗如清泉漱玉,自有一股超然物外的风致。明代诗评家钟惺在《唐诗归》中赞曰:"骆宾王《夏日游山家》诗,字字入画,句句含禅。'谷静风声彻,山空月色深'十字,可抵一部《辋川集》。"其以简淡之笔,写幽邃之境,实得山水诗三昧。

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尤为激赏其结句:"'一遣樊笼累,唯馀松桂心',此等结法最是高妙。不着一字议论,而诗人澹泊之怀、高洁之志,尽在松风桂影间矣。"诗中"兰径薰幽珮,槐庭落暗金"一联,被近代学者闻一多誉为"初唐最精致的光影捕捉",以珮玉之幽香喻兰芳,以碎金之暗影状槐荫,可见诗人观察之微、体物之切。

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先生曾专论此诗:"骆临海此作,将六朝山水诗的雕琢化为唐音的天然。'返照下层岑'五字,便觉暮色苍然;'物外狎招寻'一句,更见隐逸情怀。全诗不着'暑'字,而夏夜清凉之意,自沁人肌骨。"此评可谓深得诗心,道出了诗人以空灵笔触消解炎夏燥热的独特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