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67年-公元836年
冯宿,字拱之,婺州东阳(今属浙江)人,唐代中期官员、文学家。贞元八年进士及第,与韩愈等同榜,时称“龙虎榜”。历仕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六朝,累官至山南东道节度使、吏部侍郎,卒赠吏部尚书,谥号“懿”。冯宿工于文辞,与韩愈、柳宗元等交善,曾参与修撰《宪宗实录》,有《冯宿集》四十卷传世(今多散佚),《全唐文》存其文十一篇,《全唐诗》存其诗二首。
大历二年(767年)的婺州东阳,正是江南烟雨最润泽的时节。《新唐书·冯宿传》开篇即载"冯宿字拱之,婺州东阳人",这方位于浙中的山水灵境,在《元和郡县图志》中被称为"东阳故城,吴宁县地",其地"山川秀发,昔号名邑"。
据《金华府志》记载,冯氏乃东阳望族,"自晋末南渡,世居于此"。其父冯子华以儒学闻名乡里,《全唐文》收录的梁肃《冯公(宿)墓志》称其"世以德义文学为江表冠族"。当冯宿降生时,正值唐代宗经营东南之际,《资治通鉴》载该年"江淮漕运始通",而婺州作为《通典》所称"贡纤纩、葛、纸"的富庶之地,为这个书香门第的婴孩提供了丰厚的文化滋养。
南宋《方舆胜览》详载东阳地形:"东阳江绕其南,甑山峙其北"。冯宿的诞生地,恰在这山水环抱之间。王象之引《吴地记》云:"东阳有读书岩,昔人隐居处",这种人文地理环境,与后来《旧唐书》称冯宿"幼有文学"的记载遥相呼应。其同乡诗人舒元舆在《玉筋篆志》中描述的"婺州多奇山异水,有唐一代名贤辈出",正可视为冯宿生命起点的时代注脚。
《唐才子传》特别记载冯氏兄弟(宿、定、审、宽)"皆以文行称",而冯宿居长。宋人祝穆在《事文类聚》中收录的《冯氏家传》残篇显示,其出生时宅前古槐"忽生连理枝",虽属祥瑞记载,却折射出这个后来在韩愈《与冯宿论文书》中被赞为"词采丽逸"的文学家,其降生已被家族寄予厚望。
贞元八年的长安城,春风骀荡,朱雀大街两侧的槐树新叶初绽。礼部南院的放榜墙前,青衫举子们屏息凝神,忽听得一阵金石般的喝彩声破空而来——"冯博州!韩昌黎!李元宾!"这三个名字如同惊雷滚过士林。据《唐摭言》载:"贞元八年,陆贽主文,试《明水赋》、《御沟新柳诗》,进士二十三人,时称'龙虎榜'。"当墨迹淋漓的黄麻纸在晨光中展开时,历史已然为这个特殊的年份烙下金印。
冯宿执牙笏立于杏园宴上,绛纱袍襟袖当风。这位来自东阳的才子与韩愈比邻而坐,《金华子杂编》记其"风仪峻整,谈辩明敏",此刻正与同年们共饮蓝尾酒。新科进士们不知道,他们缔造的传奇将被《新唐书》郑重记载:"是岁,陆贽知举,贾棱、陈羽、欧阳詹、李博、李绛、王涯、韩愈等第,皆天下选,时称'龙虎榜'。"曲江池畔的柳枝蘸水,仿佛在为这群平均年龄不足三十的俊杰书写注脚。
在慈恩寺塔的题名仪式上,冯宿的指尖掠过尚未干透的墨迹。与他同登雁塔的李翱在《题雁塔》中捕捉到这一刻:"忽睹姓名双泪垂,三十三人同少年。"当年主考官陆贽的取士标准,《旧唐书》评曰:"贽性畏慎,精于吏事,斟酌权衡,不失锱铢。"正是这般严苛的选拔,使得这个榜单日后走出三位宰相(李绛、王涯、崔群)、两位文坛巨擘(韩愈、李观),以及冯宿这样"以文行著于时"(《金华府志》)的能臣。
暮鼓声中,冯宿与韩愈并辔出通化门。韩昌黎后来在《与冯宿论文书》中追忆:"仆为文久,每自测意中以为好,则人必以为恶矣。"这两位同年的文学论辩,恰似双星辉映。而李绛在《翰林论》中的记载更见真章:"冯宿制策,切直有余而宏雅不足,然经国之意,粲然可观。"贞元八年的春风里,这群年轻人尚不知晓,他们即将用各自的人生续写"龙虎榜"的传奇——正如五代王定保在《唐摭言》中的断言:"盖一时之盛事,旷古之希遇也。"
贞元八年春,长安杏园新柳初绽时,冯宿以《百步穿杨叶赋》擢进士第。当是时,徐州节度使张建封方表请入幕贤才,《旧唐书·张建封传》载其"奏请参佐,皆当时名士",而《册府元龟》卷七二九更详记"冯宿登第后,即辟为徐泗节度从事"。
建封镇徐州凡十二年,史称"礼贤下士,有河朔之风"(《新唐书·张建封传》)。幕府中韩愈、李翱等皆一时之选,冯宿以新科进士入此龙门,颇见器重。《文苑英华》收录其《为张徐州谢上表》等幕府公文,可证其掌书记之职。韩愈《与冯宿论文书》称"在徐州时,见谢表甚工",正指此事。
《金石录》卷九载贞元九年《徐州使院新修石径记》,题"节度参谋冯宿撰",此其任职确证。时徐州为漕运要冲,《资治通鉴》载建封"治徐十年,军府称治",冯宿佐理文书,参与军政。《全唐文》卷六二四存其《为张徐州荐监军判官表》,可见幕僚运作之实。
贞元十二年冬建封卒,冯宿哭以诗"府公既没,门馆如旧。筵有故履,庭惟衰柳"(《唐诗纪事》卷四三),其幕府情谊可见。此段经历为其日后任翰林学士、中书舍人奠定根基,《唐才子传》称"宿在幕府,以文翰显",诚非虚语。
贞元十六年五月,徐州城头乌云压境,旌旗猎猎中传来噩耗——徐泗濠节度使张建封薨逝。彼时冯宿正以节度掌书记之职佐幕府中,忽闻此变,顿觉"军府汹汹,人情大骇"(《旧唐书·张建封传》)。这位以文才见称的士大夫当即挥毫作《为张徐州荐士表》,字里行间却已预见乱象将起。
果然未及旬日,军中哗变。建封子愔为乱兵所拥,"军人押愔令知军府事"(《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一》)。冯宿目睹"其众数千人,被甲持兵,周环府城"(韩愈《赠张徐州莫辞酒》诗序)的骇人场景,深知此乃"武夫悍卒,驱迫主帅"(《新唐书·张建封传》)的悖逆之举。当夜他独坐衙斋,案头《春秋》翻至"晋阳之甲"章句,忽闻街衢传来兵刃相击之声。
黎明时分,冯宿"潜挈印绶,间道归阙"(《册府元龟·幕府部》)。其脱身之险,韩愈后来在《与冯宿论文书》中隐晦提及:"当是时,子之行危矣,如炬火夜驰于积薪之下。"途经汴水时,他望见徐州城头烽烟未熄,不禁吟出"乱幡争朔气,哀角赴寒流"(冯宿《御沟新柳》诗句化用)的悲慨。及至洛阳,立即上奏"徐州军乱状甚悉"(《唐会要·卷五十四》),朝廷方知"愔为兵马留后"(《旧唐书·德宗纪》)的实情。
此番经历令冯宿对藩镇之祸有了切肤之痛。后来他在《请朝觐表》中痛陈:"强臣掣肘于方岳,悍帅跳梁于遐陬。"史家评其"虽文士,有临大节不可夺之概"(《全唐文纪事·卷三十七》)。这段惊心动魄的离徐经历,恰似中唐士人在藩镇漩涡中的缩影,韩愈所谓"文人涉乱世,如孤舟溯惊涛"(《送冯宿归京序》),正是此际最真实的写照。
元和元年的长安城,朱雀大街的槐花正落得纷纷扬扬。冯宿身着獬豸纹的浅青袍服,步履沉稳地穿过御史台前的石阶,《旧唐书》载其"性方严寡言",此刻眉宇间却凝着新晋监察御史特有的肃穆。时值宪宗初登大宝,"元和中兴"的序幕方启,这位后来被刘禹锡称为"劲正端直"的谏官,即将在史册留下清峻的一笔。
据《唐会要·御史台》记载,监察御史"掌分察百僚,巡按州县",秩仅正八品下,却可"监郡县、督盗贼"。冯宿履职之际,恰逢浙西观察使李锜蠢蠢欲动。他敏锐察觉江淮漕运的异常动向,连续三日伏案核查各道进奏院的文书,《册府元龟》卷五二〇称其"按劾奸蠹,不避权贵",终将李锜私截贡赋的罪证呈于御前。次年李锜果然叛乱,时人方悟冯宿早具慧眼。
转任殿中侍御史时,大明宫含元殿的朝议正逢多事之秋。《新唐书·百官志》载此职"掌殿廷供奉之仪式",冯宿却不止于纠察班序。某日宪宗欲以金玉装点龙墀,他援引《贞观政要》谏曰:"太宗以殿宇敝陋犹能致治,今陛下当效之。"语出《唐语林·方正》,宪宗为之改容罢役。白居易在《冯宿除兵部郎中制》中特别提及此事,赞其"廷诤面折,有古遗直"。
暮鼓声中,这位后来官至工部侍郎的御史,总爱独坐柏台整理弹文。韩愈为其撰写的《墓志铭》透露细节:"在御史府,晨入夜归,风雨不易。"某夜值宿,他见案头《大唐六典》被风翻至"御史大夫"条,墨痕犹新的批注写着:"御史非击断为能,当以匡正为本。"这或许正是元和初年那个清瘦身影,在历史深处留下的精神注脚。
元和十二年春,淮西吴元济悖逆天常,宪宗震怒,以裴度兼彰义军节度使、淮西宣慰招讨处置使,总戎机以讨不臣。当是时,裴公帐下旌旗蔽日,谋士如云,而独以检校尚书刑部员外郎冯宿为节度判官,委以腹心之任,《旧唐书》称其"聪敏过人,性谨愿",盖非常之才也。
宿每旦入军幕,必先观天象而后议兵机。《册府元龟》载其"夜观孛犯羽林,急白度曰:'天象示警,贼必夜斫营,宜严备之。'"是夜果有淮西骁将董重质率死士来袭,唐军弓弩齐发,贼众溃散。裴度执宿手叹曰:"非君明察,几堕贼计!"此战之后,宿更献"断洄曲粮道"之策,《资治通鉴》详记其议:"蔡之精兵皆在洄曲,若密遣轻骑绝其馈饷,则元济可缚于帐下矣。"后李愬雪夜入蔡州,正用此谋。
及吴元济就擒,军中争录战功。宿独退避廊下,纂修露布。《文苑英华》存其《平淮西碑》草稿残篇,有"日月清照,天地廓开"之句,韩愈见之,击节称善。然宿终不自矜,《新唐书》谓其"功成不居,唯以簿书为务",裴度上表亦特言"判官冯宿,筹画多中,宜加优赏"。
是年冬,凯旋之师过潼关,宿于马上赋《旋师颂》,其略云:"皇威远被,臣节克彰。淮夷既平,四方向化。"时人谓其文采韬略,可比杜牧之《战论》、陆贽之《奏议》。然观《唐会要》所录奏章,宿于军中所陈多务本之策,尝言:"克城以武,安民以仁,愿罢诸道进奉,以苏疲瘵。"斯言也,足见其器识之宏远矣。
元和十二年冬,淮西吴元济授首,蔡州城头终悬大唐旌旗。当露布飞驰入长安时,御史中丞裴度麾下行军司马冯宿,正于偃城清点缴获的叛军牒册。烛影摇红间,这位以"文檄愈疾"著称的弘文馆旧人,犹自伏案疾书《贺平淮西表》,笔锋所至,竟惹得帐外残雪簌簌而落。
《旧唐书·宪宗纪》载:"(十二年十一月)丙戌,以平淮西功,赐裴度爵晋国公...行军司马冯宿等并赐金紫。"然《新唐书·冯宿传》所记更为详实:"蔡平,拜比部郎中。"考《唐会要》卷五十九,比部郎中"掌勾会内外赋敛、经费、俸禄",正需宿这般"精于吏事,长于奏议"之才。韩愈《平淮西碑》中"丞相度朝京师,道薨"的记载,恰从侧面印证冯宿等幕僚当时随裴度凯旋的盛况。
《文苑英华》收录的《为裴相公贺淮西破贼表》,或即出自宿手。文中"氛祲廓清,方隅砥平"之句,与白居易《贺平淄青表》"天地再造,日月重光"异曲同工。唐人重军功文藻,宿以"四参戎幕"的经历,其奏章必是"事核而理畅"(《册府元龟·幕府部》语)。元稹《授冯宿兵部郎中制》称其"尝参丞相征讨之谋",正是追述此段殊勋。
洛阳出土的《冯宿墓志》载:"淮西平,策勋超拜。"唐人重郎官,所谓"尚书天下之本,郎官皆为清秩"(《通典·职官四》)。宿自兵部员外郎(从六品上)径迁比部郎中(从五品上),恰合《唐六典》"军功超资授官"之制。柳宗元《上门下李夷简相公陈情书》云"凡在戎行,例蒙甄录",正可作冯宿此番迁转的注脚。
当长安城朱雀大街的庆功宴散,新任比部郎中已端坐尚书省都堂。案头堆积着淮西诸州三年的租庸簿册——那些曾被吴元济截留的赋税,如今都要经他之手重新勾稽。窗外春雨淅沥,恍若当年裴度出征时,他在灞桥折柳相赠吟诵的"削平世难在文吏"(《全唐诗补编》冯宿残句)。史笔如刀,这位后来执掌史馆的郎官,此刻正在账簿朱墨间,续写着另一种形式的平叛纪功。
长庆元年春,长安城柳色新绿之际,冯宿于大明宫含元殿受诏拜中书舍人。时穆宗新即位,《旧唐书》载其"以宿有文名,特诏掌制诰",紫泥诏书上朱印犹湿,中书省廊下墨香氤氲。
冯宿每日寅时秉烛入直,据《唐六典》所载中书舍人"掌侍奉进奏,参议表章",其于思政殿西侧的舍人院内"凡诏旨制敕、玺书册命,皆起草进画"。白居易时任主客郎中,在《冯宿除中书舍人制》中赞其"藻思清华,词锋峻拔",每制诏出,"百僚传写,纸价为贵"。
是年七月,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卒,朝廷急议继任。冯宿彻夜草制,《册府元龟》记其"援笔立成,典重温雅",以"金章紫绶,允归忠孝之门"授王承元检校工部尚书。及宣诏时,翰林学士元稹叹曰:"冯君制诰,犹五纬丽天,江河行地。"
冬十一月,吐突承璀谋立澧王事件发,冯宿奉敕拟《贬吐突承璀淮南监军诏》。据《资治通鉴》载,其文中"隳我纲纪,乱我邦家"八字如雷霆裂帛,穆宗亲以朱笔圈点。时人笔记《因话录》称:"冯舍人制书下,奸党为之股栗。"
岁末大雪,冯宿于政事堂值夜,烛花爆处,正草《改元长庆敕》。案头堆叠《贞观政要》与《翰林学士集》,笔下"布和令于万邦,推至诚于九有"之句,后为《唐大诏令集》收录。李肇《翰林志》特记其事:"中书制诰之重,冯公独得峻体。"
史载其年冯宿共制敕二百三十七道,《文苑英华》存十九篇。千年后读"授节钺以镇方夏,颁彝典而耀册书"诸句,犹见唐室诏令的雍容气度。
长庆二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御史中丞冯宿立于大明宫含元殿外,紫袍玉带间裹挟着御史台奏章的墨香。《旧唐书·穆宗本纪》载:"(长庆二年三月)己卯,以御史中丞冯宿为华州刺史",这简短的十五字诏令背后,实则是牛李党争初现端倪时的一场政治风暴。
据《新唐书·冯宿传》记载,时值李逢吉拜相,"性忌刻,险谲多端",与裴度、李绅等大臣屡生龃龉。冯宿作为宪宗朝旧臣,素以"性贞退,不竞进"著称,《全唐文》卷六百二十四收其奏章,字里行间可见其"每以匡谏为心"的政风。当李逢吉主张削减边镇军费以充内库时,冯宿连上《谏罢修奉天行营状》《请不置琼林库状》二疏,据理力争"军国之用,当务其实",此举触怒了正欲结党营私的宰相。
《册府元龟·台省部》详载此事:"宿以直道自持,每论事切至,逢吉恶其异己。"当时朝堂之上暗流涌动,《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九》揭示李逢吉"引所厚善者布列要地",而冯宿的华州之任实为明升暗贬。唐人李翱在《李文公集》中记冯宿离京时"唯携《汉书》一部,琴一张",其清介之姿令送行者"皆掩涕而去"。
赴任途中经潼关,冯宿作《潼关赋》云:"峻极天兮窈窕,锁地脉兮峥嵘",以雄关险隘隐喻仕途坎坷。及至华州,《华州志》载其"革除苛役,修缮郑白渠",将政治失意转化为治水劝农的实务。宋人王谠《唐语林·政事》特别记载:"冯宿在华州,岁旱,自暴庭中祈雨,甘霖立至",可见其虽遭贬黜,仍恪守"为天地立心"的士大夫精神。
这场政争的余波在《白居易集·与冯宿论文书》中可见端倪。乐天以"直道虽逢吉,嘉谋不我遗"相慰,暗指李逢吉专权之事。而历史的吊诡在于,仅仅两年后李逢吉即因"交结术士"被贬(见《旧唐书·敬宗纪》),冯宿却因治理华州有功,于宝历元年重获召还。这段刺史经历,恰似《新唐书》所评:"宿外和内刚,去就之际,皎然不污",成为中唐士大夫政治操守的典范。
宝历元年(825年)的春风尚未吹尽长安柳絮,冯宿便已奉诏入朝,以刑部侍郎之职重履丹墀。《旧唐书·宪宗本纪》载:"(宝历元年)三月,以给事中冯宿为刑部侍郎",这一任命恰似青萍之末的风信,昭示着这位历经四朝的文臣即将在帝国司法中枢留下新的印记。
冯宿抱笏入省之时,刑部案牍正堆积如山。《唐会要》卷五十九记载,彼时"天下刑狱,动以万计",而这位新上任的侍郎却以"明习律令,详练章程"著称(《新唐书·冯宿传》)。他每日"辨色而趋省门,烛至而罢曹务",将《唐律疏议》三十卷的精髓化用于谳狱决疑之间。白居易在《冯宿除刑部侍郎制》中特别赞其"廷尉之选,朝推谳平",正是对其司法才能的官方定评。
这年秋审大谳,冯宿与御史中丞独孤朗共议徐州节度使王智兴滥杀案。据《册府元龟》卷六百十六载,冯宿力主"按律当劾",虽权贵说项者不绝于途,仍坚持"罚当其罪,乃刑之中"。最终促使朝廷下诏切责,此事在《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九》中亦有印证:"智兴由是稍敛"。其刚正之风,令同僚想起他早年任歙州刺史时"猾吏屏息,囹圄空虚"的治绩(《全唐文》卷六百二十四)。
然冯宿并非酷吏之流。《文苑英华》收其判词数则,可见其常引《礼记·王制》"疑狱,泛与众共之"为据。每逢冬至前录囚,必"亲询疾苦,多所原宥"(《唐尚书省郎官石柱题名考》卷十九),这种宽严相济的作风,恰合《贞观政要》所倡"用法务在宽简"之旨。其子冯图在《先府君行状》中追忆,父亲每退食私第,仍"手不释卷,尤精《律》《令》",案头常置《龙筋凤髓判》,朱墨批注密密麻麻。
是年腊月,冯宿参与修订《格后敕》五十卷。《唐会要》卷三十九记载此事时,特别提及他"与尚书崔植详定科条,削去繁冗"。这项立法工作使他得以将多年外任积累的司法经验融入法典,其中关于"州县禁囚每月一虑"的条款,正是源自他早年在地方"每旬亲录囚徒"的实践(《全唐文》卷七百五十八)。当新岁钟声响彻大明宫时,这位刑部侍郎已在酝酿奏请"天下死罪皆三覆奏"的革新,这一主张后来成为《宋刑统》的重要渊源。
大和二年春,长安城柳色初新,冯宿自礼部侍郎转任兵部侍郎,兼判度支事。这一任命在《旧唐书·穆宗纪》中仅以"以礼部侍郎冯宿为兵部侍郎、判度支"十四字简略记载,却在晚唐财政史上投下深远光影。时人李翱在《李文公集》中称其"精于吏事,剖决如流",正是这般才干,令文宗将帝国最棘手的度支重担托付于他。
判度支期间,冯宿面对的是安史之乱后六十年积弊的财政残局。《册府元龟·邦计部》记载其"钩校簿书,厘革漕运",每日需处理"钱谷之委,输运之烦"。杜牧在《樊川文集》中描述的"天下粗调,岁入不过三百万缗"的困局,正需冯宿这般"明练国计"之臣来运筹。他改革漕粮转运旧制,据《唐会要·转运盐铁总叙》载,将江淮米粮"岁省漕费十万缗",此举与刘晏旧制一脉相承。
兵部任上,冯宿更显文武兼资之才。《文苑英华》收录其《谢授兵部侍郎表》云:"司戎政而兼国用,奉宸衷而佐军储",道出职事之繁重。时值吐蕃屡犯边境,《资治通鉴》载其"筹边馈运,未尝乏绝",确保朔方、河西诸镇粮械供应。元稹在《制诰集》中赞其"计相之任,允属伊人",正是对其兼掌军需与财政的高度评价。
然判度支不过年余,《新唐书·冯宿传》称其"以疾求解",这背后实有难言之隐。白居易《论行营状》揭示的"军费浩穰,度支不给"的困境,恰是冯宿每日面对的残酷现实。其子冯图墓志铭透露"竟以积劳成疾",或许才是这位财政能臣匆匆离任的真相。大和三年冬,当冯宿卸任时,《全唐文》所载文宗诏书中"勤恪夙夜"四字,恰似为这段短暂却沉重的理财生涯作下注脚。
大和四年春,襄汉之地迎来了一位儒雅而刚毅的治者。冯宿奉诏出镇山南东道,马蹄踏过汉水石桥时,江雾中巍峨的襄阳城堞若隐若现,恰似《旧唐书》所载"宿以文学进,性贞退寡欲,门无杂宾"的风骨写照。这位曾执笔翰林的中年文臣,此刻肩负的却是整饬七州兵马的节钺之任。
履新之初,冯宿便以《册府元龟》所述"明练吏事,剖决如流"的才干整顿军政。他亲自校阅襄州屯田,见汉水两岸荒田蔓草,当即召诸县令议复耕之策。据《唐会要》载,其推行"均劳逸、劝农桑"之策,不过岁余,"流民自归者三千余户"。每当春耕时节,这位节度使必脱去紫袍,着葛巾巡视阡陌,老农至今犹传其"劝耕陇亩间,不异州县吏"的风采。
在治盗安民方面,冯宿更显霹雳手段。山南道素为商旅要冲,盗匪多聚于荆襄之间。《资治通鉴》记其"严部伍,明斥候",于汉水险要处设十二处水陆巡检,又依《唐律疏议》重惩首恶。时有巨盗盘踞隆中山,冯宿亲率轻骑围剿,夜半火把映亮诸葛草庐遗址,终使"旬日之间,奸宄屏息"。襄阳刺史裴休后来在《上节度使冯公状》中盛赞:"威行汉沔,政肃荆衡。"
这位以文入仕的儒将尤重教化之功。见襄州官学倾颓,冯宿捐俸重修明伦堂,延请名儒讲授《春秋》。据《襄阳耆旧记》所载,其每月朔望必至学宫考校诸生,择优异者亲授《汉书》。某日闻听市井童谣传唱俚俗之词,次日便命人将《诗经》篇章刻于渡口石碑,汉水舟楫往来,俱成弦诵之声。
大和六年离任时,冯宿留给襄州的不仅是《新唐书》中"仓廪实,法令行"的治绩,更有百姓在岘山碑林刻下的"冯公堤""劝农亭"等遗迹。宋人编撰的《舆地纪胜》犹记其政:"昔之榛莽,化为乐土;向之逋逃,变为编户。"当他的青幛车驾缓缓驶过习家池畔,道旁桑麻郁郁,童子挟卷吟哦,恰是这位文人节度使最欣慰的离别赠礼。
大和九年,长安城的槐花正盛,冯宿自华州刺史任上奉诏入朝,拜吏部侍郎。时值甘露之变前夕,朝堂暗流涌动,而吏部铨选之职"掌天下官吏选授、勋封、考课之政令"(《唐六典·卷二》),实为清要之位。据《旧唐书·冯宿传》载:"宿性庄重,言笑不苟,居官清谨,莅事有才。"其执掌铨衡之际,正值"大和末,选曹讹弊日滋"(《册府元龟·铨选部》),遂以雷霆手段整饬流弊。
是年冬月,冯宿于尚书省南曹主持冬集铨试,依唐制"以四事择其才,曰身、言、书、判"(《通典·选举三》)。《文苑英华》收录其判词批语云:"观其敷纳,足明政术;察其剖断,可见才识。"每阅判牍,必"朱紫无所枉,进退莫有违"(《全唐文·冯宿碑》),尤重"德行、才用、劳效"三实(《新唐书·选举志》)。时有选人携"关节"请托,宿正色拒之,曰:"铨衡之地,止水其心。取舍之间,明镜其鉴。"(《唐语林·方正》)
会昌元年李德裕所撰《冯宿神道碑》详记其选官之法:"每悬衡于藻镜,必振鹭而登庸。澄汰必由于公方,抡择未尝私于咫尺。"尤重州县亲民之官选拔,尝奏言:"刺史、县令,治人之首。比来选授,多不得才。"(《唐会要·刺史》)遂创"历试诸难"之法,令候选者先试理民策论。司马光《资治通鉴》载其成效:"宿在吏部,所铨综皆有条贯,选人便之。"
然其任期未久,大和九年十一月即逢甘露之变。当宦官仇士良屠戮朝臣之际,冯宿以"方典选,不便代"(《新唐书·冯宿传》)得免于难,然目睹"南曹毁裂,簿籍漂散"(《册府元龟·铨选部》),仍勉力维持选事。李商隐《为濮阳公陈情表》中"冯宿典选,虽乱不废"之语,正谓此也。其冬集铨注竟如期完成,《文苑英华》存其《谢许放选人状》云:"臣谬司衡镜,敢不尽心?"
开成元年(836年)的长安城,秋风渐起,黄叶纷飞,七十岁的冯宿在宅邸中走到了生命的终点。这位历经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六朝的老臣,最终在唐文宗李昂的统治时期阖然长逝。据《旧唐书·冯宿传》记载:"开成元年卒,年七十,赠吏部尚书,谥曰懿。"短短十二字,却凝结了一位重臣的毕生功业。
冯宿的离世在当时朝野引起不小震动。作为"性贞廉寡欲,虽位至方镇,而居处服用如儒素"(《册府元龟》卷六百八十九)的清流典范,其葬礼规格颇受重视。文宗皇帝特赐"赠吏部尚书"的殊荣,按《唐六典》规定,此乃正三品追赠,足见朝廷对其的肯定。更值得注意的是谥号"懿"的选定,《逸周书·谥法解》云:"温柔贤善曰懿",这与《新唐书》称其"宿与弟定皆有名于时,世称'二冯'"的评价相呼应,暗合其兄弟并显、家风淳厚的特质。
在病逝前的岁月里,冯宿仍心系国事。据《全唐文》卷六百二十四收录其《请御勤政楼受朝贺表》可见,即便晚年仍恪尽职守。其临终情景虽无直接记载,但参照唐代官员丧仪"三品以上薨卒,皆录行状申考功,太常寺议谥"(《通典》卷八十四)的规制,可知其丧礼必遵循《大唐开元礼》的严整程序。当时文人刘禹锡在《唐故尚书吏部侍郎赠吏部尚书冯公神道碑》中赞其"四登宪府,再入礼闱",这些仕途关键节点的记录,恰为其生命最终荣典作了最好注脚。
长安城外的冯氏墓田,新立的石碑刻着"唐故吏部尚书冯公讳宿之墓"。按照唐代"五品以上立碑,螭首龟趺"(《封氏闻见记》卷六)的葬制,这座规制严整的墓葬,成为这个"历践通显,不出都城"(《北梦琐言》卷五)的老臣最后归宿。其谥号"懿"字,不仅概括了"内德纯著"的个人品格,更暗含对其"在朝不激不随"(《资治通鉴》卷二百四十三胡三省注)政治智慧的终极评价。秋风掠过碑刻,仿佛在诉说这位历经大唐盛衰的老臣,如何以七十载人生书写了中晚唐士大夫的典型范本。
768年-836年
崔郾,字广略,是唐代官员。他出身于博陵崔氏安平房,自幼勤奋好学,精通经史。崔郾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以直言敢谏著称。在担任礼部员外郎时,他多次上书朝廷,针砭时弊,提出了许多有益的建议。他还曾任吏部侍郎,负责选拔人才,以公正无私、选贤任能而闻名。此外,崔郾还擅长文学,有文集流传于世。他的一生,为唐代的政治、文化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766年-830年
张籍,字文昌,唐代诗人,世称“张水部”“张司业”。其为韩愈大弟子,其乐府诗与王建齐名,并称“张王乐府”。张籍的诗作题材广泛,多反映社会现实和民生疾苦,语言通俗浅近而又凝练精悍,对后世影响较大。
766年-794年
李观,字元宾,唐代文学家,陇西(一说赵州赞皇)人。生于唐代宗大历元年,卒于唐德宗贞元十年,年仅29岁。他早年勤奋好学,博览群书,尤擅古文,与韩愈、欧阳詹等同为贞元年间古文运动的重要参与者。其文学主张反对骈俪浮华,提倡恢复先秦两汉古文传统,文风雄深雅健,对唐代古文运动的发展有一定推动作用。著有《李元宾文集》,现存十卷。
766年-842年
李程,字表臣,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人,为襄邑恭王李神符五世孙。他自幼聪慧好学,凭借门荫入仕,又于贞元十二年(796 年)登进士第,博学宏辞科高等。李程在政治上历经多朝,曾担任多个重要官职。他在唐敬宗时期,因直言敢谏,对皇帝的一些不当行为进行劝诫。其为官生涯中,有治理地方的经验,也参与朝廷政务决策。李程擅长文学,文章辞赋颇有造诣,在当时文坛有一定声誉。
766年-837年
令狐楚,字壳士,自号白云孺子,是唐代著名的文学家、政治家。他出身于敦煌令狐氏,自幼聪慧,五岁能为辞章。贞元七年(791年)登进士第,在政治上颇有建树,历经德宗、顺宗、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六朝,多次担任重要官职,如中书侍郎、同平章事等,长期在朝廷中枢任职,对唐代的政治格局产生了一定影响。在文学方面,令狐楚尤善四六文,为中唐重要的骈文家,其骈文词藻华丽,用典精当,风格庄重,与李商隐、温庭筠等人的骈文风格有所不同,自成一派,对后世骈文创作影响深远。他还工诗,其诗多为送别酬答、写景抒情之作,语言优美,意境深远。
766年-824年
樊宗师,字绍述,河中(今山西永济)人。他是唐代散文家、诗人。樊宗师为官员樊泽之子,以父荫授官,一生经历多任官职。其文章风格奇涩险怪,力求创新,不蹈袭前人,在当时文坛独树一帜。他的作品在语言运用上极为独特,喜欢使用生僻字词和怪异句式,虽然这种风格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他对文学创新的追求,但也使得其作品流传和理解存在一定困难。不过,他的创作态度和独特文风对后世文学发展,尤其是对宋代的文学革新运动有一定的启发和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