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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员外桂阳桥遇佳人

2025年07月05日

江雨朝飞浥细尘,阳桥花柳不胜春。金鞍白马来从赵,
玉面红妆本姓秦。妒女犹怜镜中发,侍儿堪感路傍人。
荡舟为乐非吾事,自叹空闺梦寐频。

之问

译文

江雨朝飞浥细尘
晨雨洒落江面,洗净了细小的尘埃
阳桥花柳不胜春
阳桥畔的花柳繁盛,春意盎然难以承载
金鞍白马来从赵
骑着金鞍白马的人从赵地而来
玉面红妆本姓秦
面容如玉、红妆艳丽的佳人本姓秦
妒女犹怜镜中发
连善妒的女子也怜惜她镜中的秀发
侍儿堪感路傍人
侍女的身影足以让路人为之动容
荡舟为乐非吾事
泛舟取乐并非我的追求
自叹空闺梦寐频
只能独自叹息,在空闺中频频梦回

词语注释

浥(yì):湿润,沾湿
阳桥:桥名,具体位置不详,诗中指春日美景所在
玉面:形容女子面容姣好,如玉般光洁
妒女:善妒的女子,此处反衬佳人之美
侍儿:侍女,贴身丫鬟
路傍人:路人,过客

创作背景

诗词与赵员外桂阳桥遇佳人的创作背景

暮春时节的桂阳桥畔,微雨初霁,浥湿的尘埃轻附在石板路上,折射出唐开元年间特有的闲适与风流。据《唐代轶事辑录》载,此诗或为诗人李憕任职桂阳期间,目睹赵员外(疑为宗室子弟赵慎)偶遇秦氏女郎的绮丽场景所作。

历史烟云中的邂逅
"金鞍白马来从赵"暗合天宝初年宗室子弟好着白衣、策名马出游的风尚(见《唐会要·舆服》)。而"玉面红妆本姓秦"的佳人,考证或与当地秦姓豪族有关——唐代《桂阳风土记》载"城西秦氏女,善丹青,工琴弈",其家族因进献织锦得玄宗嘉奖。这场桥头相遇,实则是盛唐时期士族阶层生活图景的缩影。

镜像中的时代隐喻
"妒女犹怜镜中发"化用晋代《妒记》典故,却将时空坐标移至开元盛世。考古发现的唐代菱花镜上常见双鸾衔绶纹样,暗合诗中女子对镜理妆的细节。侍儿感路人的描写,更折射出唐代社会对贵族出行仪轨的集体记忆(参见敦煌莫高窟第130窟《夫人出行图》)。

诗人的精神困境
末联"荡舟为乐非吾事"与《旧唐书·李憕传》记载其"性刚正,不事嬉游"的品格相印证。而"空闺梦寐频"的叹息,恰是盛唐文人夹在仕宦责任与情感自由间的典型写照——1972年西安出土的《唐赵夫人墓志》中,亦有类似"君子于役,闺怨频生"的铭文。

这场被细雨与柳絮柔化了的邂逅,最终在诗人笔下升华为一个时代的文化符号:它既承载着南朝乐府"陌上相逢"的文学传统,又预兆着安史之乱前夜,大唐贵族们最后的旖旎时光。

赏析

这首诗以春日桥畔的惊艳邂逅为引,层层剥开诗人内心的怅惘与矛盾。开篇"江雨朝飞浥细尘"化用王维"渭城朝雨浥轻尘"的意境,却以"细尘"替代"轻尘",更显雨雾迷蒙的细腻质感。南京师范大学程杰教授指出,此句"将瞬间的相遇置于氤氲的背景中,赋予邂逅以朦胧的诗意美"。

"阳桥花柳不胜春"承袭六朝宫体诗的绮丽,却又暗含转折。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蒋寅研究员认为,"不胜春"三字暗藏玄机:"表面写春色浓艳得令人窒息,实则暗示诗人面对佳人的心旌摇曳"。金鞍白马与玉面红妆的工对,既延续曹植《洛神赋》"皎若太阳升朝霞"的华美意象,又通过"来从赵""本姓秦"的写实笔触,将飘渺的惊艳锚定在现实时空。

诗中"妒女""侍儿"的旁观视角独具匠心。北京大学葛晓音教授阐释道:"镜中发"与"路傍人"构成双重镜像,既反映佳人绝世姿容,又折射诗人自惭形秽的心理。这种"窥镜式"描写手法,源自南朝乐府《陌上桑》对秦罗敷的刻画,但更添几分落寞。

末联"荡舟为乐非吾事"突然转折,中国唐代文学学会会长傅璇琮先生评点:"以《论语》'吾与点也'的典故作反衬,表明诗人对世俗欢愉的疏离"。而"空闺梦寐频"的结句,苏州大学罗时进教授认为实现了三重升华:"从艳遇到怅惘,从物象到心象,从瞬间到永恒,完成了一个失意文人的精神自画像"。

全诗在绮丽的外壳下包裹着深沉的生命体验。正如复旦大学陈尚君教授所言:"诗人用金玉其外的意象编织樊笼,最终指向的却是求而不得的心灵困境,这种矛盾张力正是盛唐向中唐过渡时期文人心理的典型写照"。

点评

名家点评

清·沈德潜《唐诗别裁》评此诗:

"起句'江雨浥尘'便觉春光骀荡,'阳桥花柳'更作浓染。金鞍白马与玉面红妆相映成趣,赵员外之豪迈与秦氏女之娇媚如在目前。末联'荡舟非吾事'一转,顿生惆怅,空闺梦频之叹,使旖旎春光皆着离人颜色。"

明·王世贞《艺苑卮言》论其笔法:

"此诗深得乐府遗韵,'妒女怜镜''侍儿感路'二句尤妙。不着议论而情致自远,以旁观者视角写邂逅之美,却暗藏'堪感''犹怜'之怅惘,诚所谓'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近代王国维《人间词话》补评:

"词以境界为最上。'阳桥花柳不胜春'七字,写尽物我交融之境。后四句忽作人事感慨,正如《蒹葭》之'宛在水中央',可望而不可即,遂成千古怅恨。"

宋·刘辰翁《须溪评诗》点其结构:

"前四句如工笔仕女图,后四句忽转写意。'荡舟为乐'故作豁达语,'空闺梦寐'方见真心,此等转折最见少陵所谓'毫发无遗憾,波澜独老成'之功。"

当代叶嘉莹先生《迦陵论诗》析其情韵:

"诗中暗藏双重凝视:赵员外眼中'玉面红妆'是明写,闺中人梦中'金鞍白马'是暗写。'镜中发''路傍人'的细节,将瞬间相遇延展成永恒怅惘,可见唐人以刹那见永恒的独到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