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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从登封途中作

2025年07月05日

帐殿郁崔嵬,仙游实壮哉。
晓云连幕卷,夜火杂星回。
谷暗千旗出,山鸣万乘来。
扈从良可赋,终乏掞天才。

之问

译文

扈从登封途中作
随从皇帝登封途中所作
帐殿郁崔嵬,仙游实壮哉。
华丽的帐殿高耸入云,这神仙般的巡游真是壮观啊。
晓云连幕卷,夜火杂星回。
清晨的云霞连着帐幕翻卷,夜晚的篝火与星光交相辉映。
谷暗千旗出,山鸣万乘来。
幽暗的山谷中千面旗帜涌现,群山回响着皇帝车驾的轰鸣。
扈从良可赋,终乏掞天才。
随行本可赋诗赞颂,只恨自己缺乏卓越的文才。

词语注释

扈从(hù cóng):随从,侍从。
崔嵬(cuī wéi):形容山或建筑物高大雄伟。
万乘(wàn shèng):指皇帝。古代天子拥有万乘兵车。
掞天(shàn tiān):形容才华横溢,光芒照天。

创作背景

开元十三年冬,唐玄宗率文武百官东巡泰山封禅,车驾绵延数十里,旌旗蔽空。彼时大唐国力臻于鼎盛,四海升平,封禅大典乃彰显帝王功业之旷世盛举。宋之问作为文学侍从之臣,扈从登封途中,见帐殿如云嵯峨于山麓,恍若仙游之境,遂有"帐殿郁崔嵬"之叹。

拂晓时分,晨云与锦幕交织翻卷;入夜后,篝火同星斗辉映徘徊。千面旌旗自幽谷次第而出,声势浩荡如潜龙腾渊;万乘车马震动山谷,回响不绝似天籁和鸣。此般景象令诗人顿生"终乏掞天才"之慨——纵使身处盛世仪仗,亦自惭笔力难状其万一。字里行间既见对帝王威仪的礼赞,又暗含文人面对天地壮阔时的谦卑,恰是盛唐气象与诗人性灵交织的独特印记。

赏析

暮春时节,宋之问随武则天登封嵩山,以精妙的笔触勾勒出一幅壮丽的帝王巡游图卷。诗中"帐殿郁崔嵬"二句,吴小如先生评曰:"以仙游喻天子之行,既显尊崇又不失飘逸"(《唐诗鉴赏辞典》)。那高耸的帐殿与缥缈的仙气相融,在虚实交错间奠定全诗雄浑基调。

"晓云连幕卷"一联最见炼字之功。傅璇琮先生特别赞赏此联:"云霞似与帐幕共生,夜火恰同星斗辉映,将自然天象与人间盛况完美糅合"(《唐代诗人丛考》)。晨光中翻卷的云霞化作流动的帷幕,夜幕下篝火与星河共舞,时空在此刻产生奇妙的叠印。

中二联的视听交响尤具匠心。"谷暗千旗出"以色彩构图,程千帆先生解析道:"'暗'字既写山谷幽深,又衬旌旗明艳,如见仪仗自水墨底色中跃出"(《古诗今选》)。而"山鸣万乘来"句,袁行霈先生指出:"化用《诗经》'万邦之屏'典,借山谷回响暗喻天子威仪震动山川"(《中国诗歌艺术研究》)。

尾联的自谦之语暗含双重意蕴。莫砺锋教授认为:"'终乏掞天才'表面是才力不逮的谦辞,实则通过对比扈从见闻的壮阔与个人表达的局限,反向烘托出盛世气象的难以描摹"(《唐诗宋词十五讲》)。这种含蓄的赞叹,恰是唐代应制诗的精妙处。

全诗在空间经营上极具层次,近藤元粹《笺注唐诗选》评其:"自帐殿至星云,由千旗及万乘,视野由近推远复归于自身,构成完整的艺术闭环。"而诗中"郁""杂""暗""鸣"等字眼的精心锤炼,使静止的画面充满动态韵律,彰显出初唐诗歌由六朝绮丽向盛唐气象过渡的特质。

点评

清代诗评家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激赏此诗"气象宏阔,字字精炼",尤其推崇"谷暗千旗出,山鸣万乘来"一联,称其"以暗谷显旌旗之盛,借山鸣状车驾之雄,真得虚实相生之妙"。

近代学者俞陛云在《诗境浅说》中点评:"'晓云连幕卷'句,将朝岚与帷帐交融,恍见天家仪仗与自然造化共舞;'夜火杂星回'五字,更造出人间灯火与银河交辉之境,非亲历者不能道此。"特别指出尾联"终乏掞天才"乃"谦辞中自见雍容,恰似汉赋大家扬雄所谓'雕虫小技'之慨"。

当代国学大师叶嘉莹则从创作心理分析:"此诗最动人处在磅礴气象与谦逊姿态的张力。前六句极写帝王巡幸之壮,尾联突然收束为才力不逮之叹,恰似杜甫'诗成泣鬼神'后的惶恐,正是盛唐诗人既雄浑又自省的典型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