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盛世的天幕下,长安城阙流动着金色的光晕。张九龄执笔凝望案头诏书,墨色在宣纸上洇开一片江东的烟水——这是他为挚友姚侍御出使江东写下的诗行。
御史台的铜驼静立,见证着这位以"耿介"著称的宰相的沉吟。河朔诸郡的旱情牵动帝心,海陵仓的漕粮正待南下赈济。史载开元二十一年(733年),江淮间确有大旱,朝廷急遣重臣督运赈灾。姚侍御衣襟犹带终南山的松雪,便要踏入淮南道的杏花春雨。
"坐叹青春别"五字里,藏着唐人的气象。彼时张九龄五十六岁,正值政治生涯巅峰,却在送别诗中流露出少见的柔情。碧水逶迤的意象,既是写实——姚侍御将沿汴水、淮河而下;亦是象征——如他《感遇》诗中"草木有本心"的延续,宦海沉浮里不改的文人风骨。
"饮冰"典出《庄子·人间世》,朝堂受命的肃穆与"衣锦昼行"的荣耀形成张力。唐人重衣冠,按《唐会要》记载,五品以上官员可服绯衣银鱼袋,姚侍御以御史身份出巡,必是"朱绂照云"的盛况。而张九龄偏以"东山桂"作结,暗引谢安高卧东山的典故,在盛世功名之外,为诗篇注入一缕林泉清气。
那株自芳的桂树,终成盛唐精神的最佳隐喻——即使无人欣赏,也要在江东的月色里,绽放整个时代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