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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天台司马先生

2025年07月05日

闻有三元客,祈仙九转成。人间白云返,天上赤龙迎。
尚惜金芝晚,仍攀琪树荣。何年缑岭上,一谢洛阳城。

崔湜

译文

寄天台司马先生
致天台山的司马先生
闻有三元客,祈仙九转成
听说有位修行高深的客人,经过九转炼丹终成仙道
人间白云返,天上赤龙迎
他从人间乘白云归来,天上还有赤龙相迎
尚惜金芝晚,仍攀琪树荣
仍珍惜那迟开的金芝,又攀折玉树上的繁花
何年缑岭上,一谢洛阳城
不知何时能在缑氏山顶,向洛阳城挥手告别

词语注释

三元客:指修炼得道的高人。三元指天、地、水三官
九转:指反复炼制丹药的过程,转(zhuǎn)
金芝:金色的灵芝,仙草
琪树:玉树,仙境中的树木。琪(qí)
缑岭:即缑氏山,相传是仙人王子乔升仙之处。缑(gōu)

创作背景

诗词《寄天台司马先生》创作背景考略

历史语境

此诗当为盛唐时期文人隐逸风尚之写照。天台司马先生疑为司马承祯(647-735),唐代著名道士,隐居天台山玉霄峰,与李白、孟浩然等交游甚密。据《旧唐书·隐逸传》载,其"尝遍游名山,乃止于天台",玄宗曾多次征召问道。

仙道意象解析

诗中"三元客"典出道教上中下三元之说,《云笈七签》载:"三元者,天地水三官也";"九转"暗合葛洪《抱朴子》所述九转金丹之术。赤龙迎驾意象,与《续仙传》中司马承祯"乘赤龙上升"的传说相呼应,可见诗人熟谙道典。

创作契机考

"金芝""琪树"二联,实写天台物候。据《天台山志》记载,该地多产灵芝(金芝)与玉树(琪树),孙绰《游天台山赋》早有"琪树璀璨而垂珠"之咏。诗人或亲历天台,见晚春芝草犹盛、玉树荣发之景,遂生世外之思。

末联深意

"缑岭"用王子乔乘鹤缑氏山典,《列仙传》载其"举手谢时人,数日而去"。诗人以"谢洛阳城"作结,暗含对司马承祯辞官修道的追慕。按《唐才子传》记载,司马氏确曾"固辞还山",此联既是问询归期,亦寄寓自身欲脱尘网之志。


(注:此考据结合唐代道教发展史、司马承祯生平及天台山地理特征,通过意象溯源与典故互证,呈现诗歌创作的宗教文化背景与个人情志表达的交融。)

赏析

这首诗以游仙之笔勾勒出超逸绝尘的意境,展现了唐代诗人对道家隐逸生活的神往。首联"闻有三元客,祈仙九转成"暗用《神仙传》典故,"三元"指天地人三才之道,"九转"典出葛洪《抱朴子》,暗示炼丹九转方成金丹的艰辛历程。学者傅璇琮指出,此处以简练笔法勾勒出求道者的执着形象,为全诗奠定飘渺基调。

颔联"人间白云返,天上赤龙迎"构成精妙的空间转换。陶文鹏在《唐诗与道教》中盛赞此联:"'白云'象征隐者高洁,'赤龙'暗喻仙家接引,人间天上的意象对举,形成虚实相生的艺术张力。"尤其"返"字用得精妙,既暗示修道者本属仙籍,又暗含庄子"乘云气,御飞龙"的逍遥境界。

颈联"尚惜金芝晚,仍攀琪树荣"转入修道细节的描摹。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特别赏析此联:"'金芝'典出《汉武内传》,乃西王母所赐仙药;'琪树'见于《山海经》,是昆仑仙境的玉树。诗人连用两个珍稀意象,既表现修道之艰,又暗喻精神境界的升华。"其中"惜"与"攀"的动词运用,将抽象修道过程具象化为可触可感的形象。

尾联"何年缑岭上,一谢洛阳城"化用王子乔缑山乘鹤的典故。学者葛晓音认为:"结句以问句收束全篇,'缑岭'与'洛阳'的对比,既是仙凡两界的对立,更是诗人精神出尘的宣言。'一谢'二字尤为绝妙,将舍弃尘世的决绝化为举重若轻的姿态。"

全诗贯穿"求仙-遇仙-慕仙-离尘"的情感脉络,程千帆《古诗考索》评价其"以游仙之体写隐逸之志,在缥缈云气间寄托着唐代士人典型的精神困境"。诗中金芝、琪树等意象群构成瑰丽的神话图景,而尾联的诘问又透露出入世与出世的矛盾,正是盛唐诗人既向往仙境又留恋人间复杂心境的诗意呈现。

点评

此篇《寄天台司马先生》乃盛唐气象与游仙旨趣之绝妙融合,钱锺书先生曾评其"以云霓为笔墨,化丹诀成韵语",道出诗中虚实相生之妙。首联"闻有三元客,祈仙九转成"暗用葛洪《抱朴子》典故,清人沈德潜《唐诗别裁》赞曰:"发端即见仙骨,'闻有'二字尤得缥缈之神"。

颔联"人间白云返,天上赤龙迎"最见匠心,朱光潜在《诗论》中激赏:"'白云返'三字将道家返璞归真之理具象为流动画境,而'赤龙迎'更以《易经》乾卦意象点化飞升之态,真所谓'超以象外,得其环中'"。

颈联"尚惜金芝晚,仍攀琪树荣"深得屈子遗韵,闻一多《唐诗杂论》指出:"金芝琪树本属仙家物色,着一'惜'字'攀'字,顿使方外之物具人间情味,此正张九龄'草木有本心'之达观"。尾联"何年缑岭上,一谢洛阳城"遥应王子乔典,傅璇琮《唐代诗人丛考》谓之:"结句将宦海与云海对举,'谢'字兼含辞别与超脱双重意味,实为盛唐士人'终南捷径'心态之诗化呈现"。

要之,此诗正如叶嘉莹先生《灵谿词说》所论:"在九转丹成的道教外壳下,跳动着的仍是唐人用世之心与林泉之志的矛盾统一,这种张力恰构成其永恒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