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城,柳絮纷飞如雪,大明宫的飞檐在晨曦中泛着金光。开元盛世的烟霞里,唐玄宗李隆基正携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向白鹿原行进——那里新落成的白鹿观,即将迎来一场载入《册府元龟》的皇家祭祀盛典。
玉辇中的帝王轻抚腰间镂刻云纹的玉佩,忽然忆起三年前那个吉兆:纯白神鹿现身终南山,角挂《紫台秘箓》的谶纬之事。道法自然的玄宗当即下诏,命吴道子在白鹿显圣处绘制《五圣真形图》,更敕建三层鎏金观阁,以应"紫气东来"的祥瑞。此刻随行的苏颋执笔研磨,将帝王这份"追慕汉武求仙踪"的心思,化作了"御旗探紫箓"的缥缈仙音。
道观朱门前,三百羽林郎金甲曜日。当司礼监高唱"执星霜之礼"时,但见白玉阶下:捧药童子着郁金香染就的杏黄道袍,恰似《历代名画记》记载的"芝童献寿图"重现;焚香玉女鬓间插着月宫新折的丹桂,袅袅青烟中仿佛有《霓裳羽衣曲》的余韵流转。苏颋的"鸾歌无岁月"暗合玄宗新制的《玄元皇帝赞》,而"鹤语记春秋"之句,分明是借《列仙传》中丁令威化鹤的典故,隐喻当朝对贞观遗风的承续。
最耐人寻味的是尾联"臣朔真何幸"。这位以诙谐谏言著称的东方朔,曾陪汉武帝赴西王母蟠桃宴。如今苏颋自比汉臣,将玄宗比作"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武帝,既暗合《贞观政要》"以史为镜"的训诫,又在《艺文类聚》式的典雅中,为开元盛世添了抹方外仙韵。当鎏金铜钟响彻终南山时,道观琉璃瓦上掠过的白鹿身影,恰与诗中的"丹丘""鸾鹤"交织成盛唐最瑰丽的谶纬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