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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直温泉宫羽林献诗

2025年07月05日

冬狩美秦正,新丰乐汉行。星陈玄武阁,月对羽林营。
寒木罗霜仗,空山响夜更。恩深灵液暖,节劲古松贞。
文武皆王事,输心不为名。

张说

译文

冬狩美秦正,新丰乐汉行
冬日狩猎盛况如秦朝般壮美,新丰的欢愉似汉家天子巡行
星陈玄武阁,月对羽林营
繁星点缀玄武阁,明月映照羽林军营
寒木罗霜仗,空山响夜更
寒树披霜如列仗,空山回荡着夜更的梆声
恩深灵液暖,节劲古松贞
皇恩深厚如温泉暖人,气节刚劲似古松坚贞
文武皆王事,输心不为名
文武皆为君王效力,倾尽忠心不为虚名

词语注释

羽林:yǔ lín,汉代禁卫军名称,诗中指皇家卫队
灵液:líng yè,指温泉,传说有灵效的泉水
霜仗:shuāng zhàng,披霜的仪仗,形容寒树排列如仪仗队
夜更:yè gēng,夜间报时的梆子声

创作背景

暮色中的骊山温泉宫,鎏金檐角垂挂着天宝三年的霜。玄宗皇帝冬狩归来的仪仗尚带着终南山的寒气,羽林郎的甲胄却已在宫灯映照下流转着暖光。此时王维正独宿玄武阁,案头宣州青檀纸浸润着墨香,窗外更漏与松涛交织成盛唐最清越的夜曲。

史载开元二十五年,王维结束凉州河西节度幕府任职返京,任右拾遗兼监察御史。此番宿直温泉宫,恰逢玄宗携羽林军冬狩新丰(今临潼东北)归来。汉代上林苑的狩猎传统被完美复刻——"冬狩美秦正"暗合《诗经·秦风》驷铁篇的周礼遗韵,"新丰乐汉行"则遥应高祖刘邦建新丰以娱父的典故。玄武门宿卫的星列(星陈玄武阁)与羽林营帐的月华(月对羽林营),构成天家威严的宇宙图式。

诗人以工部郎中的敏锐捕捉到霜仗与寒木的铮铮铁骨(寒木罗霜仗),更漏在空山中的澄明回响(空山响夜更)。温泉氤氲的灵液(恩深灵液暖),恰似天子对羽林军的隆恩;而羽林将士的忠贞,则如骊山古松凌霜不凋(节劲古松贞)。尾联"文武皆王事"道出盛唐气象的精髓——无论文臣的笔墨还是武将的弓刀,皆是为社稷而非私名(输心不为名),这恰是开元盛世最后的风华绝唱。

三年后安史之乱爆发,羽林军血溅马嵬驿。当王维在凝碧池畔写下"秋槐叶落空宫里",当年温泉宫那些被月光镀银的甲胄,已成青铜器上斑驳的铭文。

赏析

诗人笔下的温泉宫羽林献诗,是一幅凝练而壮丽的宫廷冬狩图卷。开篇"冬狩美秦正,新丰乐汉行"两句,化用秦汉典故如盐入水。清代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特别指出:"'秦正''汉行'四字,将帝王气象凝于尺幅",通过时空叠印的笔法,既展现羽林军护卫天子的威仪,又暗含对盛唐气象的礼赞。

中二联的意象经营尤见匠心。"星陈玄武阁"与"月对羽林营"构成精妙的空间对仗,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注》评此联:"以星月为经纬,将玄武阁的巍峨与羽林营的肃穆编织成天象与人事相呼应的壮阔画卷"。而"寒木罗霜仗,空山响夜更"更显造境功力,寒木、霜仗的视觉意象与夜更声响的听觉体验交融,王夫之《唐诗评选》谓之"十字写尽禁军值宿之森严,而'空山'二字尤妙,于扈从盛事中独见天地清旷"。

颈联转笔写温泉恩泽,"灵液暖"与"古松贞"的意象对举颇具深意。程千帆《古诗考索》解析道:"'暖'字双关温泉与皇恩,'贞'字既状松姿亦喻臣节,物象与心象在此达成微妙的同构"。尾联"文武皆王事,输心不为名"直抒胸臆,傅璇琮《唐代诗人丛考》认为此联"将全诗升华至士人精神的高度,表面颂圣实则表明心迹,暗含张说作为开元名相的政治理想"。

通观全篇,诗人以霜仗、寒木等冷色调意象与灵液、松贞等温润意象交织,在肃杀与温煦的张力中,完美诠释了"温柔敦厚"的诗教传统。袁行霈《中国诗歌艺术研究》总评此诗:"在应制诗的框架里注入个人情志,如青铜器上的错金银,庄严典重中自见精微光彩。"

点评

名家点评

张九龄此作以"冬狩"起笔,如展开一幅盛唐皇家狩猎图卷。"星陈玄武阁,月对羽林营"二句,钱仲联先生在《唐诗鉴赏辞典》中评曰:"天象与宫阙相映,星月与甲仗交辉,非身历其境者不能道此壮语。"其气象之宏阔,令读者恍见千年前羽林卫的赫赫威仪。

"寒木罗霜仗"四句,叶嘉莹教授在《迦陵论诗丛稿》中赞叹:"霜仗与夜更相和,灵液与古松相应,刚柔相济处尤见匠心。'节劲古松贞'五字,将天子仪卫之庄重与自然物性之刚健熔铸一体,实得《诗经》'如松茂矣'之遗韵。"

末联"文武皆王事,输心不为名",程千帆先生在《读诗笔记》中解读:"九龄以宰相之尊作羽林之颂,却能超脱功利,直指臣子本心。此等胸襟,正是盛唐气象之精神注脚。"其结句如黄钟大吕,余韵悠长。

全诗对仗精工处,恰如周勋初先生所言:"九龄五律如金针度线,既有'寒木空山'的疏朗,又有'灵液古松'的密致,在张说、苏颋之后,独开王维、杜甫先声。"(《唐诗文献综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