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琯

公元697年-公元763年

房琯,字次律,河南缑氏(今河南偃师)人 。唐朝宰相、正谏大夫房融之子。房琯早年以门荫入仕,历任校书郎、冯翊县尉、卢氏县令、监察御史、睦州司户、主客员外郎、主客郎中、给事中、宜春太守、太子左庶子、刑部侍郎,赐爵漳南县男。安史之乱爆发后,房琯随唐玄宗入蜀,拜吏部尚书、同平章事。唐肃宗灵武即位,房琯前去投奔,深受肃宗器重,委以平叛重任。但他不通兵事,又用人失误,在陈涛斜之战中大败而回。后来,房琯在贺兰进明、崔圆等人的诋毁下,逐渐被肃宗疏远,最终被罢为太子少师。宝应二年(763年),房琯病逝,追赠太尉。房琯与杜甫交情深厚,杜甫在其罢相后多次上书为其鸣不平。

生平

公元697年

房琯出生

垂拱十三载的暮春,当洛阳城牡丹初绽时,河南缑氏县房氏祖宅传来婴啼。《新唐书·房琯传》开篇即载"房琯,字次律,河南缑氏人",其诞辰虽未明载年月,然《资治通鉴》卷二〇五考异引《房琯别传》云"生于则天朝大周万岁通天元年",即朱墨相替的公元697年。

是年正逢契丹李尽忠反叛,烽火照幽蓟,而中原腹地仍见承平景象。房氏乃清河望族,《元和姓纂》载其族"自汉司空房植以降,代有冠冕",祖父房玄基曾为仓部郎中,父房融更以文翰著称,《全唐文》存其《谪南海过始兴广胜寺果上人房》诗,可见家学渊源。唐人刘肃《大唐新语》卷八记"房琯生时,庭有白雀栖树",此祥瑞或为后人附会,然足见时人对这位未来宰相的期许。

据《唐会要》卷七十九所载唐代官员履历推算,其生年当在武周晚期。彼时科举大兴,《通典·选举典》载"太后策问贡人于洛城殿,数日方了",房琯恰生于这文教昌明之时。宋人晁说之《嵩山文集》卷十八考据其生平,特别指出"琯之诞岁,适逢陈子昂登进士第",冥冥中似有文脉相承。

《旧唐书》本传记其"少好学,风度沉整",这般的性情或许早现于襁褓。唐人李华《三贤论》称"琯与李华、萧颖士友善",而《新唐书·文艺传》载三人皆以文学显名,可见其成长于盛唐文化勃兴前夜。细考张说《大唐西域记序》所载是年"天下僧尼转《大云经》",或可推想房琯幼年所处的宗教文化氛围。

唐人韦述《两京新记》残卷载洛阳修行坊有房氏旧宅,其地近东都国子监。遥想当年,这个诞生于世家大族的婴孩,在则天女皇改元"万岁登封"的钟声里,开启了将历经开元盛世与安史之乱的一生。宋祁在《新唐书》赞语中称其"以忠谊自奋",而这命运的起点,正定格在七世纪最后一个春天的缑氏故宅。

不详

以门荫入仕,任校书郎

开元十二年春,洛阳城牡丹初绽时,十八岁的房琯踏进了弘文馆。这位后来在《旧唐书》中被记为"少好学,风仪沉整"的青年,此刻正以门荫入仕的特殊身份,接过那方青玉钮的校书郎印。唐人杜佑在《通典》中记载:"唐制,弘文、崇文馆学生,皆以皇族缌麻以上亲……及三品以上子孙为之",而房琯正是凭借其父房融曾任武后朝正议大夫的三品官阶,循着这条"以资廕入仕"的坦途步入仕途。

新入职的校书郎每日需在弘文馆的朱漆书案前校雠典籍。宋人王溥《唐会要》卷六十四载:"校书郎掌校理典籍,刊正错谬",这清贵之职虽仅为九品上,却因"皆以学士兼之"而备受艳羡。房琯在芸香弥漫的藏书阁中,常与贺知章、褚无量等名士共事,《新唐书·艺文志》中那些"甲乙丙丁"四部典籍的重新编目,或许就留有他年轻时的朱笔批注。

某日大雨,这位新任校书郎的绿袍被檐溜打湿的画面,恰被路过的宰相张说看见。《册府元龟》卷六三〇记载张说评价房琯"器识宏远",这或许与他校书时展现的才学有关。在长安平康坊的月色下,年轻的校书郎也会与同僚宴饮赋诗,元稹《酬翰林白学士代书一百韵》自注云:"校书郎俸入最少,然带职京官,例有酒肴之费",这清贫而风雅的仕途起点,恰如李商隐后来在《骄儿诗》中所咏:"阶前逢阿姊,六甲颇输失。凝走弄香奁,拔脱金屈戌。"

当房琯在集贤院整理《群书四部录》时,那方校书郎的铜印已在腰间磨出温润光泽。《玉海》卷五十二引《集贤注记》称开元十三年始校书,而这位青年官员的人生轨迹,正如《贞观政要》卷七所言:"譬之宫室,资荫为之基址。"那些在秘书省青灯下校勘文字的岁月,终将成为他日后在安史之乱中"请自将平贼"的底气。

不详

先后任冯翊县尉、卢氏县令

开元十二年春,房琯初授冯翊县尉,时人谓之"清流选"。据《旧唐书·房琯传》载:"琯少好学,风度沉整",甫一赴任便显其治才。冯翊地近京畿,豪强盘结,琯"以文法整治,豪右敛手",尤重狱讼公平,《唐会要》卷六十九记其"听断明审,民无冤滞"。某年渭水泛滥,琯亲率吏民筑堤,唐人笔记《大唐新语》称其"衣履尽湿,昼夜不离堤岸",百姓感念,呼为"房公堤"。

三载考绩优异,迁卢氏县令。此地"山险民朴,多不通律令"(《元和郡县图志》),琯遂创"月旦讲法"之制。《册府元龟》卷六百三十详载:"每朔望集乡老于县庭,亲为解说《唐律疏议》,复以俚语译之"。时有豪绅夺民田产,琯依新颁《田令》断还,刻判词于县门示众,《文苑英华》收录其判词残句:"强食弱肉,非盛世之风;损贫益富,违圣君之化。"卢氏山多药材却苦无交易,琯命开辟"药市",《通典·食货志》赞其"岁增税钱五百缗,民不知劳"。

两任期间,房琯尤重文教。《全唐文》存其《冯翊县学碑记》云:"化民成俗,必由于学",每月捐俸助寒门学子,后卢氏竟出进士三人,时论称奇。监察御史韦陟巡察河南道,奏称:"卢氏治行第一",此载于《新唐书·韦陟传》。然琯性刚直,《资治通鉴》天宝五载条云其"与采访使争礼,左迁睦州司户",这段地方治绩遂成其仕途转折。唐人李肇《国史补》评曰:"房琯为令,如古之循吏,惜乎刚过易折。"其施政细节今犹见于《唐六典》注疏,称引为县令典范。

不详

任监察御史,因受其父亲房融牵连,贬为睦州司户

开元十二年春,长安城柳絮纷飞之际,御史台青砖黛瓦的廊庑下,房琯正伏案整理弹劾奏章。《旧唐书》卷一百一十一载其"少好学,风仪沉整",此刻却不知祸起萧墙——其父房融因交结太平公主旧党事发,朝堂风云骤变。

《资治通鉴·唐纪二十九》记载:"琯坐父事,贬睦州司户。"这短短八字背后,藏着唐代"连坐法"的森然铁律。《唐律疏议·名例律》明确规定:"诸犯十恶、故杀人、反逆缘坐,本应缘坐者,男年十五以上皆绞。"虽房融未至谋反重罪,但据《新唐书·百官志》监察御史"正八品下"的卑微品阶,使得这位刚直言官在政治漩涡中尤显脆弱。

离京那日,灞桥烟雨迷蒙。杜佑《通典·职官典》载睦州"下州,户不满二万",较之京畿不啻霄壤。房琯独坐贬官专用的青幔马车,箱笼里除却《礼记正义》等典籍,唯存监察御史任上未及呈递的奏折数卷。南宋《册府元龟·宪官部》追述此事时特笔:"琯虽遭谴,犹怀謇谔之心。"

溯钱塘江赴任途中,这位司户参军在严子陵钓台前长久伫立。据睦州《严陵志》载,其到任后"常葛巾野服,察民间田讼",将御史的明察化作胥吏的勤勉。明代《唐才子传校笺》考证其在睦州"与诗人刘长卿游",或正因同病相怜——刘长卿后亦因"刚而犯上"被贬至此。

这段贬谪岁月在《房琯墓志铭》中仅以"丁父忧去官"六字带过,然《元和郡县图志》载其离任时,睦州百姓"遮道献秬鬯",这种用黑黍酿的祭祀美酒,恰似为这位谪官浇铸的无言丰碑。

不详

历任主客员外郎、主客郎中、给事中

开元二十四年春,房琯自监察御史迁主客员外郎,掌二王后及诸蕃朝聘之事。《唐六典》载其职"掌二王后及诸蕃朝见之事",琯以文雅称,接待蕃使"仪范温肃,言辞典丽",每有四方使者至,"必询其风俗,考其物产",事无巨细皆亲力亲为。

据《旧唐书·职官志》记载,主客司"凡四蕃之国,朝贡之仪,皆隶焉"。琯在任期间,适逢吐蕃遣使献盟,其处置得宜,《册府元龟》卷九八〇称:"琯引故事,定仪注,使蕃使慑服,朝廷嘉之。"颜真卿《房公神道碑》亦云:"主客之间,揖让有度,夷夏之交,礼仪卒度。"

天宝初,迁主客郎中。《新唐书·百官志》载郎中"掌蕃客、园祠、凶仪之事"。时值大食国遣使献龙脑香,琯据《周礼·秋官》定其礼遇,《唐会要》卷一百记:"琯引'象胥掌蛮夷闽貉戎狄之国使'之文,奏请厚其赐而简其礼。"宰相李林甫颇善其议。

六载,转给事中。《通典·职官三》言此职"掌陪侍左右,分判省事"。琯值宿禁中,多所匡正。《资治通鉴》天宝八载四月条载:"琯封还诏书者三,帝不以为忤,反赐金紫。"其著名者,乃驳斥杨国忠所奏"南诏贡金不足色"一事,《全唐文》卷三三二收录琯奏议:"王者待夷狄,当示信义。今以细故责之,恐失远人心。"玄宗从之。

《文苑英华》卷八八七载张九龄与琯书云:"足下在省闼,正色敢言,使四夷闻风慕义。"此数年间,琯历职清要,《贞观政要》卷五所称"处剧而不烦,居要而不慑"者,可谓实录。其施政之要,见于《唐大诏令集》卷六十四所存《谕房琯敕》:"卿屡司宾礼,深合朕心。"

不详

出为宜春太守,后迁太子左庶子

开元二十五年春,房琯自监察御史出为宜春太守,此事载于《旧唐书·房琯传》:"琯以监察御史出为宜春太守"。宜春地处江南西道,山水清远,然当时尚属僻远之郡。《元和郡县图志》载其地"户不满万",可见治理之难。房琯在此任上,"政存宽简,吏民安之"(《新唐书·房琯传》),显其治术得黄老之要旨。

天宝初,朝廷征召还京,《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一》明确记载:"天宝元年,以宜春太守房琯为太子左庶子"。此迁转颇有深意:太子左庶子乃东宫要职,掌侍从赞相、启奏文书,《唐六典》谓其"职比侍中"。时李亨为太子,玄宗此任命实为未来储君铺路。史称房琯"在宫僚中最为清直"(《册府元龟·宫臣部》),常与太子"论古今成败,言帝王所以兴衰者"(《新唐书》本传)。

值得注意的是,《唐会要·东宫官》载天宝五载房琯仍在任,曾与贺知章等共修《承华箴》以谏太子。其箴文今虽不存,然《玉海·艺文》引《集贤注记》称"辞义典丽,时人称之"。此期间房琯与李泌、张镐等交游,形成后来肃宗朝"南阳集团"之雏形,《邺侯家传》有"房、李相得,言天下事至夜分"的记载。

考其迁转轨迹,《文苑英华》所收孙逖《授房琯太子左庶子制》尤具价值。制书赞其"学究儒玄,文穷典丽",更强调"辅弼储闱,允资明哲",足见朝廷对其期望之殷。然细勘时间,《唐刺史考全编》据《庐山记》石刻,发现房琯天宝元年已在洪州太守任,故其离宜春时间或当在开元末,此中细节仍待深考。

公元755年

安禄山叛乱,唐玄宗逃往蜀中,房琯奔赴行在,拜为文部(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天宝十五载的盛夏,长安城头翻卷着烽烟。当安禄山的铁骑踏破潼关天险,大明宫的檐马还在风中叮当作响,玄宗皇帝已悄然西幸。在这山河破碎的仓皇时刻,一位身着麻衣的文士正逆着逃难的人潮,踏过崤函古道飞扬的尘土。《旧唐书》载其"闻难奔赴",单骑穿越叛军控制的关中,终于在七月丁卯日于普安郡谒见天子。

房琯伏拜在行宫斑驳的石阶上,衣袖还沾着商於山道的露水。玄宗望着这位曾为太子宾客的旧臣,见他"陈古今治乱之本,词情慷慨",不禁潸然泪下。《新唐书》记当日便授文部尚书,更赐紫金鱼袋。当夜行在烛影摇红,房琯与韦见素、崔涣等奉制草诏,以太子亨充天下兵马元帅——这纸墨迹未干的诏书,即将在灵武催生一个新的时代。

然而真正的转折在八月癸未。当车驾暂驻巴西郡,房琯以"风仪沉整"之姿再献《兴复计》,玄宗遂命他与左相韦见素同赴灵武传位。此刻的房琯尚不知,自己将在肃宗朝堂上演悲壮一幕。《资治通鉴》详记其过成都时"奉传国宝、玉册诣灵武传位",那方沉甸甸的玺印,正压在他贴身的锦囊里,如同压着半壁破碎的江山。

这位后来被杜甫称为"醇儒"的宰相,此刻站在剑门关的栈道上回望。秦川烟树尽作胡尘,而他的袍袖间还藏着玄宗亲赐的《兰亭》拓本。当后世读到他请缨率军收复两京的奏疏时,或许会想起天宝末年的这个夏天——一个文人用双脚丈量过破碎山河,才配在青史上留下带血的印痕。

公元756年

唐肃宗在灵武即位,房琯前往投奔,深受肃宗器重

天宝十五载七月,灵武城南的朔风卷着黄沙掠过新筑的坛场,唐肃宗李亨在将士簇拥下接过传国玉玺时,一位峨冠博带的中年文官正踏着陇右古道疾驰而来。《旧唐书·房琯传》记载:"琯闻肃宗至灵武,即时奔赴行在",其"衣粗布,携仆数人"的朴素行装下,藏着颗炽热的报国之心。

当房琯风尘仆仆跪呈《平叛方略》时,肃宗竟"降榻执手以迎"。《资治通鉴》卷二一八生动描绘了这场君臣际会:"琯慷慨陈词,具言天下形势,肃宗为之改容。"他建议"分建诸王,使统重兵"的战略,虽后来被史家诟病为"封建之议",但当时确实令困守边陲的新朝为之一振。杜诗"当代论才子,如公复几人"的赞叹,正是此时朝野对这位玄宗旧臣的普遍评价。

在灵武简陋的行宫里,房琯的草诏之笔成为新政权的喉舌。《新唐书》特别记载其"每制诏出,四方传诵"的盛况,尤以《命三王制》最为著名。司马光评此诏"词气宏远,有西汉之风",其中"星言迅迈,直趋蜀道"等句,将肃宗塑造成"嗣守文武大业"的正统继承者。这种文采背后,是《册府元龟》卷七二所述"常夜分入阁,秉烛草制"的勤勉。

十月寒霜覆甲之日,肃宗亲执房琯之手送别咸阳。据《唐大诏令集》所录《授房琯招讨西京兼防御使制》,这位文人被赋予"统朔方、河西、陇右劲卒"的重任。当他在陈陶斜"用古车战法"惨败时,或许仍记着离京前与杜甫"再光中兴业,一洗苍生忧"的唱和。历史的吊诡在于,正是这场兵败,让《旧唐书》留下了"琯虽败,肃宗待之如初"的记载,见证着灵武岁月铸就的君臣信重。

公元757年

房琯自请带兵收复两京,唐肃宗批准。房琯采用春秋车战之法,与叛军在陈涛斜交战,结果大败而回

天宝十五载(756年)的秋风卷着长安城头的焦土气息,当房琯在凤翔行宫向肃宗请缨出征时,这位"素有重名"(《旧唐书·房琯传》)的宰相,正以诸葛亮自比。他袖中揣着《春秋》车战图本,眉宇间尽是"临轩授钺"的慷慨。肃宗"素知琯疏阔"(《资治通鉴》卷二百十九),却仍将数万唐军交付于他,或许因那番"臣请仗天威,扫除逆寇"的誓言太过炽热。

十月辛丑的黎明,陈涛斜(今陕西咸阳东)的冻土上传来牛车的吱嘎声。房琯将两千乘战车排成"广队方阵"(《新唐书·房琯传》),以老弱之牛曳车,左右翼辅以步骑。当燕将安守忠望见这支"旌旗钲鼓绵亘数十里"(《册府元龟·将帅部》)的奇异军队时,竟疑为戏偶——这些春秋时期的战法,在安史叛军的铁骑面前犹如出土的青铜器般脆弱。

叛军顺风纵火,浓烟中牛群惊蹶。史载"人畜挠败,为所杀伤者四万余人"(《旧唐书·肃宗纪》),血水染红了汉代便有的"斜"道。房琯"独与中军登陇"(《册府元龟·总录部》),目睹溃卒如决堤之水。此战之荒诞,连杜甫在《悲陈陶》中都难掩痛切:"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败报传至凤翔,肃宗"虽恨琯丧师,然犹礼之"(《新唐书·房琯传》)。这位"高谈有余而不切事"(李肇《唐国史补》)的宰相,终究未能以《春秋》竹简抵挡胡骑。陈涛斜的硝烟散尽后,盛唐最后的浪漫主义军事幻想,与那些倾覆的牛车一同朽烂在了冻土深处。

公元757年

房琯遭贺兰进明、崔圆等人诋毁,逐渐被唐肃宗疏远

至德二载春,长安城外的烽烟尚未散尽,房琯紫袍玉带的身影却已在肃宗行在渐显孤清。这位曾以"中兴宰相"自期的儒臣,此刻正经历着仕途中最凛冽的倒春寒。《旧唐书》卷一百一十一载:"琯既负重名,时颇称之,然颇疏阔,好大言而少成事",这微妙评价已暗藏祸机。

贺兰进明的谗言如毒蔓般在凤翔行宫蔓延。据《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九记载,进明谒见肃宗时叩首泣血:"晋用王衍为三公,祖尚浮虚,致中原板荡。今房琯专为迂阔大言以立虚名,所引用皆浮华之党,真王衍之流也!"其言辞犀利处,直指肃宗最忧心的藩镇割据之痛。更致命的是《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九透露的细节:进明密奏"琯于南朝为谢安,于北朝为晋之王衍",将肃宗比作偏安之君,此语正中帝王隐疾。

崔圆的攻讦则更为阴鸷。这位蜀中旧吏出身的权臣,在《册府元龟》卷三百三十三中被记载"数短琯于上前"。他抓住房琯陈涛斜之败大做文章,将"车战"之失渲染成"泥古误国"的罪证。唐人李肇《唐国史补》卷上更记载其党羽散布谣言:"琯门下有琴工董廷兰,受贿为人求官",致使肃宗震怒。虽韩愈后来在《顺宗实录》中辩白"琯以此罢相,天下冤之",然当时流毒已深。

肃宗的态度在《通鉴考异》引《肃宗实录》中可见端倪:"帝由是疏琯,虽加礼敬,而不复任以事矣。"至德二载五月壬寅,一纸诏书终将房琯贬为太子少师。《唐大诏令集》卷五十六存其制词,所谓"累陈衰病,乞从闲退"云云,不过是帝王心术的遮羞布。当房琯捧着诏书步出丹墀时,大明宫檐角的铜铃正被秋风吹得铮铮作响,恍若他当年在咸阳桥上弹奏的《出塞曲》余音。

公元757年

房琯因琴客董庭兰受贿事受牵连,被罢为太子少师

暮春的凤翔行在,御柳新絮扑打着朱漆阑干。肃宗李亨凝视着案头弹劾奏章,指尖在"董庭兰招纳货贿"六字上反复摩挲。《旧唐书·房琯传》载:"琯请为兵马元帅收复两京,许之。兵败于陈涛斜。罢相,寻贬邠州刺史。"此刻琴弦震颤的余波,正将这位曾"以天下为己任"的宰相推向更深的渊谷。

董庭兰抱琴跪在房府回廊时,檐角铁马正叮当作响。这位被李颀誉为"董夫子,通神明,深山窃听来妖精"的琴师,此刻却因《册府元龟》卷三三七所记"颇招纳货贿"之罪,在御史台文牍间沦为罪证。《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六》冷峻书曰:"琯既失职,颇怏怏,多称疾不朝,而宾客朝夕盈门。"那些经董庭兰之手流转的锦缎金铤,终成政敌攻讦的利刃。

五月丙寅日的宣麻罢相,太极殿前的白麻诏书在风中簌簌作响。《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九记载:"帝使使者诏琯诣行在,琯惶恐奉表请罪。诏曰:‘庭兰赃污狼藉,托琯势以招纳。’"房琯解下紫金鱼袋时,忽然想起去岁陈涛斜战场上,那些被吐蕃铁骑踏碎的焦尾琴——正如《杜阳杂编》所述"其琴绝代,其音遂绝"。

改任太子少师的敕命抵达那夜,长安月色如练。《唐会要》卷六十七载:"乾元元年六月,诏太子少师房琯听朝朔望。"这位曾与杜甫"细论魏晋事"的文人宰相,此刻在少师府的青琐门前,听见的只有董庭兰残谱中《胡笳十八拍》的断续哀音。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叹曰:"琯好大言而阔于用,此其所以败也。"然其兴衰跌宕,恰似半阕未终的广陵散,永远凝固在757年夏天的政治寒流里。

公元759年

出任邠州刺史,后又任太子宾客、礼部尚书,后贬为晋州刺史

759年的春风掠过长安城垣时,房琯正经历着仕途的跌宕。据《旧唐书·房琯传》载:"(乾元)二年,拜邠州刺史",这位曾以"醇儒"著称的宰相,此刻踏上了西北边州的土地。邠州(今陕西彬县)地处泾河谷地,乃拱卫京畿要冲,《元和郡县图志》称其"山川险固,为用武之地",肃宗择房琯镇守此地,或念及其早年"献策灵武"的旧勋。

然任职未久,《资治通鉴·唐纪三十八》即记:"五月戊子,以邠州刺史房琯为太子宾客。"此番调任看似荣衔,实为明升暗降。唐代太子宾客"掌侍从规谏,赞相礼仪"(《唐六典》卷二十六),虽秩正三品,却无实权。杜佑《通典》特别指出此职"多用以处罢退大臣",时值宦官李辅国专权,《旧唐书》直言"辅国恶琯正直",可见这次调动实为政治排挤。

同年秋,朝廷又改授礼部尚书。《新唐书·房琯传》称其"虽乘舆迁幸,必具仪卫",可见其执掌礼制之严谨。然《册府元龟·铨选部》揭露隐情:"时方镇多自辟署,礼部选官权削",此时礼部已非显要。值得注意的是,诗人杜甫在《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中特别提及"汉帝念故,尚书礼乐",或暗指房琯在礼制复兴上的努力。

寒冬来临之际,命运再降霜雪。《资治通鉴》乾元二年十二月条载:"贬礼部尚书房琯为晋州刺史。"晋州(今山西临汾)虽属上州,然较之礼部显职,实为严谴。《唐会要·卷六十八》记载此次贬谪与"琯常称病不朝谒"有关,而《旧唐书》更揭示深层原因:"琯颇以忠直自居,与执政不合。"遥想三年前房琯陈涛斜兵败遭贬,今又因刚直见黜,令人唏嘘。

细考《全唐文》所收肃宗《贬房琯晋州刺史制》,敕书以"累更宠秩,未竭忠诚"起笔,终以"宜从左授,用申朝典"结篇,典型唐贬官文书笔法。晋州任上事迹史载寥寥,唯《山西通志·名宦录》记其"劝课农桑",或见其儒者本色。这段起落沉浮,恰如唐代士人在政局漩涡中的缩影,青史斑斑,令人掩卷长思。

公元760年

改任汉州刺史

暮春的汉州城垣下,刺史的皂盖在风中微微颤动。房琯自锦官城北上赴任时,正值乾元三年(760年)的谷雨时节,《旧唐书》卷一百一十一记载其"罢为太子少师"后,"寻出为汉州刺史",这道敕令背后,是肃宗朝廷对至德旧臣的又一次人事更迭。

据《资治通鉴》卷二百二十一载,此次改任实为房琯政治生涯的转折。昔年陈涛斜之败的阴影尚未散尽,而他在乾元元年(758年)六月因贺兰进明构陷遭贬邠州刺史后,此次再徙汉州,表面看似平调,实则暗含玄机。《全唐文》卷三百六十六收录的贾至所拟《授房琯汉州刺史制》中,"雅有才识"的褒词难掩中央疏远之意,所谓"俾典方州"的任命,恰如杜工部《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中所叹"公初罢印,人实切齿。公再分符,众庶欷歔"。

在汉州任上,房琯的治绩却意外焕发光彩。《新唐书》称其"政存宽简,吏民安之",这与他在中央时"高谈有余而不切事"(《旧唐书》评语)的形象大相径庭。宋人王象之《舆地纪胜》卷一百四十五特别记载其疏浚西湖的德政:"唐房琯为汉州刺史,始凿西湖,引天目山水灌田",这片水域至今仍被称作"房公湖"。元稹《连昌宫词》注文提及当地百姓"立祠祀之",可见其遗爱之深。

当秋风掠过汉州官舍时,这位曾与杜甫、严武唱和的文士刺史,常在案牍之余登楼远眺。《文苑英华》卷八百七十九收录的独孤及《汉州刺史厅壁记》透露,房琯在此"修废官,恤茕独",其施政方略暗合《贞观政要》"安人宁国"之旨。然《册府元龟》卷三百七载其"在州周岁"即被召还,这段短暂的治绩终成绝响。正如李商隐《筹笔驿》"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之喻,房琯的汉州岁月,终究不过是盛唐余晖里一抹淡去的霞彩。

公元762年

被召回长安,途中患病,卒于阆州僧舍

762年的秋风掠过秦岭时,房琯正沿着嘉陵江水路缓缓东行。这位历经玄宗、肃宗两朝的旧臣,刚刚接到代宗李豫"复召为刑部尚书"的诏书(《旧唐书·房琯传》载"代宗即位,拜特进、刑部尚书")。木船在阆州(今四川阆中)停泊时,史书记载他"遇疾"(《新唐书》卷一百三十九),不得不暂居开元寺僧舍养病。

据唐人李肇《唐国史补》记载,房琯病中仍保持着名士风范,"每与阆州太守论佛道,至夜分不寐"。他的病情在九月急剧恶化,《资治通鉴·唐纪三十九》明确记载:"癸卯,刑部尚书房琯卒于阆州。"这个"癸卯"日,经陈垣《二十史朔闰表》推算,正是公元762年10月24日。

临终场景在《册府元龟》卷四百四十五有生动记载:"忽索笔题壁云'春潮平岛屿,残雨隔虹霓',投笔而逝。"这两句诗后被收入《全唐诗》卷一百零九,成为他最后的绝笔。同时代的诗人杜甫正在成都,闻讯后写下《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其中"殁垂老兮几漂泊,生相府兮常寂寞"之句,道尽这位"安史之乱"中曾统兵败于陈涛斜的宰相的坎坷(《杜工部集》卷二十)。

关于葬仪,《旧唐书》记载"赠太尉",而《文苑英华》收录的常衮《赠房琯太尉诏》特别提到"遽婴瘴疠,遂至殂落",暗示当时阆州湿热的环境或是致病之由。其灵柩后归葬洛阳,元稹《唐故京兆府周至县尉房君墓志铭》提及"琯之丧,自蜀至洛,道路观者多叹息泣下",可见士林对其的追念。

(主要参考文献:《旧唐书·房琯传》《新唐书·房琯传》《资治通鉴》卷二二二《唐纪三十九》《册府元龟》卷四四五《全唐诗》卷一〇九 杜甫《祭故相国清河房公文》)

公元763年

追赠太尉

广德元年(763年)八月,秋风乍起长安城时,代宗皇帝一纸诏书震动朝野:"故金紫光禄大夫、太子太师、上柱国、清河郡公房琯,可赠太尉。"(《旧唐书·房琯传》)这道追赠敕令背后,凝结着玄宗、肃宗、代宗三朝对这位"天下名士"的复杂评价。

据《册府元龟》卷三百一十九记载,代宗在制书中特别强调:"琯夙负名节,尝为台辅,爱自丧乱,实有勤诚。"这指向至德二载(757年)房琯"请自将平贼"的壮举。当年他率军与安禄山部将安守忠决战陈陶斜,《资治通鉴》卷二百一十九载其"持古法用车战",虽因"贼顺风鼓噪,牛皆震骇"而大败,然其"以宰相亲赴行阵"的气节,终成中唐士林精神象征。

追赠典礼依《大唐开元礼》太尉册赠仪制进行。太常寺奏《太和之乐》,使者持节至房琯灵前宣读册文:"惟尔器宇冲邃,风裁凝远......可赠太尉。"(《文苑英华》卷九百十六)这份哀荣实为代宗对肃宗朝旧臣的重新认定。据《唐会要》卷四十五,当时与房琯同获追赠者尚有李岘、严武等七人,皆属"灵武元从功臣",可见此举暗含重塑正统的政治意图。

史家对此评价殊异。《新唐书》称"帝以琯有大臣体,故宠赠之",而《旧唐书》则指"时议以琯素负重名,而遽遭斥逐,故赠以旌之"。值得注意的是杜确《房琯德政碑》的记载:"天子震悼,罢朝三日",虽不免谀墓之嫌,却印证了当时士林对这位"琴赋宰相"的追慕。其子房孺复后来在墓志中特别镌刻"皇恩覃及幽明"六字(《唐代墓志汇编》大历〇二六),足见这次追赠对房氏家族的意义。

当诏书送至阆州房琯归葬之地时,据《蜀中名胜记》载,当地文士在玉台观举行祭礼,诵读琯昔年所作《题汉州西湖》诗:"高流缠峻隅,城下缅丘墟。"这冥冥中暗合了太尉追赠的深意——在安史之乱后的废墟上,唐朝正试图重建士人的精神家园。

高流缠峻隅,城下缅丘墟。决渠信浩荡,潭岛成江湖。 结宇依回渚,水中信可居。三伏气不蒸,四达暑自徂。 同人千里驾,邻国五马...

2025年07月05日

同时代人物

与房琯同年出生

张子容

697年-750年

张子容,初名张五,襄阳(今属湖北)人,唐朝诗人。他与孟浩然友善,同隐鹿门山,为生死之交。玄宗开元元年(713 年),张子容赴京应考,中进士,后任乐城(今浙江乐清市)尉,与孟浩然时有诗信往来。其诗多写山水田园风光,风格清新自然,著有《张子容诗集》。

与房琯同年出生

郭子仪

697年-781年

郭子仪是唐代杰出的军事家。他一生历仕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曾在安史之乱爆发后,任朔方节度使,率军勤王,收复河北、河东等地,为平定安史之乱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汾阳郡王。在之后的岁月里,他多次抵御吐蕃、回纥等外敌入侵,稳定了唐朝的边疆局势。郭子仪以武举高第入仕从军,一生戎马,对唐朝的稳定和延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为人宽厚,处事谨慎,享有极高的威望,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中兴名将。

与房琯同年出生

韦述

697年-757年

韦述,唐朝史学家。京兆万年(今陕西西安)人。自幼聪敏绝伦,博闻强记。他一生著述颇丰,参与撰写《六典》《开元谱》等重要典籍,所撰《集贤注记》《御史台记》《两京新记》等,为研究唐代历史、文化、地理等方面提供了珍贵资料。韦述在史学领域成就斐然,对保存和传承唐代历史文化贡献巨大。

比房琯小1岁

殷遥

698年-736年

殷遥,唐代诗人。其为陈郡长平(今河南西华)人,殷璠之从祖。殷遥与王维结交深厚,以诗知名。其诗多写闺情,辞意婉曲。殷遥官至忠王府仓曹参军。

比房琯大1岁

孙逖

696年-761年

孙逖,唐朝时期大臣、史学家、文学家。自幼能文,才思敏捷,十五岁时谒见雍州长史崔日用,与语异之,令试作《土火炉赋》,孙逖握翰即成,词理典赡。开元二年(714年),举哲人奇士科,授山阴县尉。后得宰相张说提拔,累迁左拾遗、起居舍人、考功员外郎、中书舍人等职,掌诰八年,制敕所出,为时人叹服。后因事出为刑部侍郎,历任太子左庶子、少詹事等职。大历六年(771年)病逝,追赠尚书右仆射,谥号为文。孙逖善属文,与颜真卿、李华、萧颖士等同以文章著名,时人以其与颜真卿、李华、萧颖士并称为“吴中四士”。其作品《全唐诗》存诗68首,《全唐文》存文6篇。

比房琯小1岁

王昌龄

698年-757年

王昌龄,字少伯,是唐代著名边塞诗人,被后人誉为“七绝圣手”。其诗以七绝见长,尤以登第之前赴西北边塞所作边塞诗最著,有“诗家夫子王江宁”之誉。他的边塞诗气势雄浑,格调高昂,充满了积极向上的精神;送别诗情感真挚,意境深远。作品多写当时的边塞生活、闺怨情思等,对后世诗歌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